何湛鬆開手,將寧恪放下。零星的小雪在何湛的肩頭凝成一層薄薄的雪霜,卻還不及他眼神的寒冷。
寧恪頭一次被嚇得戰戰兢兢,可這個混世小魔王很快就從驚慌中抽出神來,一把抓住何湛“你教我!”
何湛拂去肩頭的落雪,說“臣不會教你。”
“你是太師,我是皇子,你為什麼不肯教我!”寧恪說,“你教我武功,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何湛睥睨著寧恪,問他“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寧恪抿了抿唇“沒有誰。”
“不說?”
何湛轉身就要走,寧恪再度拉住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無論如何都不放開了。寧恪說“是我母妃。她說只要我跟在你身邊好好學習,皇后就不會打她了。”
何湛回頭看向他,寧恪眼睛裡帶著些許委屈和哀求,小手扯著何湛,央求道“你教教我。”
...
何湛覺得寧恪很可怕,他前世跟在這個孩子身邊太久了,他什麼樣的人,何湛摸得一清二楚。
若換作旁人,一定會以為這個小孩子在深宮中備受折磨,不得已才如此搗蛋,來強撐著氣場,保護自己和自己的親人。可只有何湛知道,寧恪都是裝的,就連現在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都是裝的。
何湛握住他的下頜,盯著他說“這招對臣沒用。臣說過,臣非常討厭殿下。”
寧恪忽地彎起了眼睛,彷彿同剛才可憐模樣的人不是同一個“太子哥哥這樣求你,不見你如此,看來你是真得討厭我。”
“殿下知道就好。”
何湛離去,寧恪追上他的背影,一下抱住他的腰“那些人就算再討厭我,都不敢說出來。你太好玩啦,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好玩。”
何湛“......”
寧恪鬆開何湛,繞到他前面“可是你太心軟,剛剛就該掐死我的。”他笑嘻嘻地跑開,還衝著何湛說了一句“何湛,讓睿王小心一點哦。”
寧恪說得對,何湛剛剛就該掐死他。
涼涼的雪撲到何湛的臉上,冰得他嘴唇白。
從竹林繞過去,何湛沒有心思再回到宴上,現在宮門把守很嚴,他要提前回府,又少不了一頓麻煩,索性順著路走到樂司借了個笛子來。
樂司忙著宮宴的樂舞事宜,司中無人,何湛得了一番清靜。笛聲清越,悠悠遠遠地穿過茫茫雪夜。
前世他為寧晉擋了一劍,御林軍及時趕到,按理來說,就算他死,寧晉也會登上皇位。可他再度重生,就說明寧晉未曾登基,抑或著他還沒完成自己的使命。想來想去,若說在登基時還沒解決的,或許就是寧恪了。
寧恪不單單是寧恪,他背後還有一個人,或者一股勢力。何湛在他身邊當少傅的時候,就知道有這樣一股勢力的存在,具體是誰,連他都沒有查出來。
還有最後...鳳鳴王突然倒戈的原因,亦是未解。
他將朝中所有人都想了一遍,都沒能找到答案。
等到夜深時,樂師6續回到樂司中,何湛知宮宴已散,放下手中的笛子,打道回府。
宮門大開,馬車66續續地駛出宮門外。何湛出宮門,忠國公府的馬車已候許久,車伕見何湛來,下車行禮。從馬車後疾步走出個小廝,替何湛的肩上披了件裘衣,道“太子怕您路上冷,吩咐奴才給你多添件衣裳。”
何湛點頭道“太子有心了。”
小廝完成任務後就退下了,何湛身上涼得很,故將裘衣攏得很緊,一頭鑽進馬車內。何湛進去,忽地將簾子扯著掩下,原因無他,裡面端坐著一個人,寧晉。
見何湛來,寧晉衝他伸出手,何湛被他引著坐到他一側。
寧晉板著個臉,三下五除二地就將他外頭的裘衣剝下,順勢將他攬在懷中,用自己身上的披風將何湛裹起來,說“不是讓師弟替你調理身子嗎?怎麼還這麼冷?”
何湛瞧著被他棄之一旁的裘衣,鼻尖全是醋味,心下一樂,未再追究,低聲回答說“老毛病而已。年歲大了,比不上年輕人。”
“叔年輕著呢。”寧晉的聲音就響在他的耳邊,如同暖流一般將他環繞於中,“長命百歲。”
何湛點點頭,聽寧晉說話,知道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忍不住地問道“宴上是生什麼有趣的事了?”
“沒有。”
“很少見你這麼開心。”
寧晉將何湛抱得更緊“魏瑤同我多說話,是想讓太子不悅,並非是對我感興趣。叔別往心裡去。”
何湛淡定地點點頭“臣知道。”魏瑤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實在沒有把精力放在寧晉身上的理由,如果有,那就是想挑撥離間。何湛明白這一點。
寧晉笑了幾聲“所以叔沒必要針對她。你把姜國的四公主氣得不輕。”
......
寧晉如此愉悅的原因,是覺得他針對魏瑤,是因為吃醋?
何湛懵得很,想笑又不敢笑,方才覺得寧晉竟然如此好哄。何湛今天心情不錯,順著寧晉的毛摸,說“臣看這個四公主很美,怕在座的各位把持不住,到時候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