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知道晚宴上澤川帝會公佈兩國聯姻,玉輕然的心中做了百般糾結後才選擇找藉口中途離席。
一塘春水似翡翠一樣的碧綠,水面如鏡,月光倒映在塘水錶面上,銀光閃閃,波光粼粼,氤氳的水氣輕柔飄浮在半空,同寂靜的夜含情脈脈地勾勒出朦朧遮半面的水墨畫風。
無緣無故的就走到了這裡,估計是這裡的景緻太過迷人吧!玉輕然坐於水塘邊的一塊大石上獨自賞景,手托腮幫將心思飄向遠方。
“此恨離別天,腸斷夢不減。佛說要放下,道說要脫。愛恨是一種痴念執著,解脫是一種淡然自若。我是不是真的應該接受命運的安排?”
塘邊的花草沉壓壓地動了動,一株株皆沮喪彎了腰。
心頭莫名其妙的悸動又多了一些,她呼吸加重了一些,又在不經意間突然感覺心情一下舒暢了很多,可那分糾結不斷的憂思是一去不復返。
一團白影剎那間躍出,玉輕然慌然起身看向身後。
小云兒通體雪白,大大的尾巴在夜風中一搖一曳,狐狸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似乎在等待和期盼。
玉輕然移開視線看另一旁。白雲紋領口,墨衣冰寒不復溫雅,袖口幾朵牡丹花尤其灼眼,一雙鳳眸射寒星,上半絲用上好的無暇銀扣扣起攏到身後,無冠無簪,與五年前的那個溫雅如玉的人幾乎判若兩人。
那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離她十尺外的池塘前。
五年的幽禁等待,五年的相思不相忘,他們終是正面重逢了。玉輕然情不自禁地落了淚,墨雲簫沉默回看她。
她含淚慰問,“這些年來,你過的可好?”
他冷冷說出口,“不好。”可是他看玉輕然的眼神出賣了他冰冷的言語,那眼神明明同五年多前一模一樣,一樣的愛意洶湧,一樣的似水柔情。
玉輕然就這樣親眼目睹著他一步步走近她,心底的鬱結愈來愈重。他溫暖的手掌變得無比冰涼,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是從骨子裡透出的冷,可手上的動作又是無比溫柔的,溫柔地貼到了她的臉上。
他問“你願意跟我回辰族嗎?”
玉輕然淡淡將臉側了側,吸了鼻子,身體後退一步說,“你去找雨令吧!”
看見她的狠心疏離,墨雲簫忽的緊緊抱住玉輕然,鳳眸是深不見底的戒急用忍與恨意不拔,“對不起然兒,我暫時不能娶你……你怨我恨我也好,罵我是負心漢也好,但求你不要離開我……”
“風琴然不是已經死了嗎?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玉輕然一點點脫出了他的懷抱,心下一片淒涼,可更多的是心痛和難過。
在玉輕然離開他的一瞬間,墨雲簫身子忽然一動,手勁大的讓人害怕,異藍瞳色又一次浮出水面,狹長獠牙攀上她的頸間開始狠勁咬下。而玉輕然從頭至尾根本無從抵抗!
血流不息,玉輕然有些冷,不自禁依靠身前人去取暖,而當初心頭悸動的異樣感覺彷彿一時之間也消散不見。
她僵硬的雙手顫顫撫上他瘦若古柴的背部,再瞧他的手,臉以及全身上下,雖有人形的模樣,可消瘦的未免太多太多,遠非常人之想象!
墨雲簫慢慢放開了她的頸,努力保持著沉穩自持,“十年,你可否等我十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感覺自己又是願意又是不願,好亂……”
她愈是哭喊掙扎,墨雲簫抱的她愈的緊,到最後他也流下了一直強忍的淚,“我知道如今被千夫所指的我沒有資格對你說出什麼要求,因為我是天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罪人,你不答應我沒有關係,我不逼你,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開心幸福地活著!”
萬千言語全部都化作了最後一聲傷痛的哀嘆,墨雲簫果斷地放手離去,冰凍三尺的鳳眸之下碎裂了層層堅冰,道道縫隙都直穿心扉,錐心的痛,蝕骨的痛。
喉間猛然湧出一股腥甜,如玉山傾塌般無聲無息地倒地。玉輕然心頭一驚痛,急衝上前接住了墨雲簫倒下的身子。
隱塵在暗處也急忙現身,小云兒撲過來擔憂不已。
“怎麼回事?”玉輕然急急問,一面按上他的脈搏。
隱塵蹲在地上垂頭悲悽說“少主從五年幽禁後就時常這樣,不能見強光,不能悲傷過度,否則這吐血的病很容易作……”
玉輕然抿唇不語。剛剛是因為她才……
不遠處寒岐軒的聲音愈來愈近,估計是大半天不見玉輕然蹤影尋了出來,待到尋到玉輕然的一刻,只見她面露傷悲地懷抱著一個人。一個他永遠無法輕視忽略的人。
“輕然?”寒岐軒試著開口詢問。
“可否借你的太子府一用?一個晚上就好。”她眼含淚光,面色在朦朧月光中顯得更加不清,似乎有某種情緒隱而不,“不會麻煩你的,將他送去我那屋,我不會讓他毀了你在內在外的名譽。”
寒岐軒看了看玉輕然懷中病症作早已不省人事的墨雲簫,再有意無意地瞥到玉輕然頸間一抹粉紅,點頭,“好!”
那日的晚宴玉輕然和寒岐軒都沒有回去過,只是匆匆派了人稟明她醉酒身體不適,寒岐軒以擔憂照顧為由便隨她一同回了太子府。於是本該在晚宴上雙喜臨門的聯姻之舉也沒有進行。
秘密進入馬車後,夜已很深,天上罕見的沒有一顆星星,只有無邊無盡的漆黑。
玉輕然一直懷抱著墨雲簫,兩眼放空,下顎緊貼著他的額連姿勢都未曾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