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雪花飄過,兜兜轉轉,蕩蕩懸懸,輕輕柔落在了風琴然的一雙剪水秋瞳上。他們已經走過太長一段路,長的已經不記得是從哪裡開始。
“我很無情。”腳步終於停駐,她閉眼一嘆。
下一瞬,冷冷的話語響徹在她耳畔,與那溫雅語氣一概不同,冰冷的徹骨徹心,“沒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有些東西在得到時就註定了你要失去。”
沒錯,除了幻族安危,風琴然這個身份,在她坦然接受時就已經註定了與玉輕然的一切人或事陌路相對。
一望無際的夜空中,展開了一副靜謐憂傷的飛雪漫天。飄飛的冰晶擺動著優美舞姿,不著濃墨,淡淡的灰白,卻無遺更添一抹傷色。纖細的雙手緩緩伸出,幾片晶瑩剔透的雪花跌落在手上,風琴然有那麼一瞬怔然,只是雙眼無炯的盯著它們看,“我想去隱暗部,從最低層做起。明槍,暗殺,試探,盜竊,毒攻,刺探情報,魔鬼訓練,這些我都能接受,也都能一一做到。”
卷地寒風森冷刮過他的袍角,帶起了剛剛落地不久的白雪,雪花蕩了幾圈後又是無奈落地,卻再也不是原來的地方。墨雲簫聞言沒有一絲驚訝,沒有看風琴然,只是沉默注視著寂靜無邊的暗夜,“你可想好?”
官場黑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它虛偽,它見風使舵,它虛情假意,它黑白顛倒,處處皆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一個人一旦步入其中,勝負必較。更何況,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官場是兇險萬分的鬼門關境界,但凡軟弱一些,就可能走著進來趴著下地獄。可是,她無從選擇,在辰族,女人只有成為掌權一方,只有地位上到尊榮地界,才有資格對那些人說不,才有資格守護自己所愛之人。
風琴然的笑沒有一絲聲音,可墨雲簫知道她一定牽起了嘴角。她微嘆,“答應我吧!四十年不是用來虛度光陰,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許那裡更適合我。”
女人不一定嬌弱,路在自己的腳下,就要靠自己邁出。沒有人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只想著討好和依靠男人的女人,她最為不屑。
“明日是翌年元日,再過一月便是三年一度的晉職官考,介時你可以報名參加。”
風琴然鄭重道,“明白了。”晉職官考,嚴格的前提下又十分殘酷,為的就是從大批才子才女中挑出少數頂尖精英新晉官位。只有世間萬物百善百通之人才能夠登峰冠,可是,是人都會有缺點,古往今來奪冠者也是一半實力一半憑運氣罷了。又有誰能夠真正做到百善百通的境界?就算是墨雲簫,也不敢輕易道出口,也未必能做到。
面臨著心底厚重的壓力,風琴然還是全然鼓起勇氣為自己勵志。
她相信,他也相信。他不辜,她不負。
突然想起了什麼,風琴然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問“今日不知不覺間就給我下了軟化身,你很厲害呀?”
墨雲簫回以她同樣一笑,語氣涼涼,“想報復?”
風琴然嘻嘻哈哈,兩根手指勾起停在了他頸前,威脅滿滿道,“奴婢就是一個侍墨宮婢,哪來那麼大膽子啊?不過呢,這兩根手指不想聽我的話,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砍了她們吧?”
“主意倒是不錯,那就砍了吧!”墨雲簫閒閒道。
什麼?!這人怎麼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果然,腹黑心黑的人無論怎麼變,都改變不了他的本質。風琴然默默翻了一記白眼,改為搖晃他的胳膊撒嬌賣萌,“不行啊,砍了的話今後拿什麼來伺候少主?用什麼來進行晉職官考?考不中就當不了女官,當不了女官我就會被別人嘲笑,被別人嘲笑了就會被你那些夭夭桃花唾沫星子濺死,被你那些夭夭桃花唾沫星子濺死了我就會……”
“隱塵!”墨雲簫沉沉叫道。
立刻之間就落地,“主上有何吩咐?”
墨雲簫撇開風琴然的手,涼涼命令著,“把她扔回墨玄殿!”
隱塵眨眨眼,興奮一應,“是!”
風琴然納悶了,怎麼她被墨雲簫黑了一把他就興奮成這樣?她算是看透了,真的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一樣的黑心黑肺!
“墨雲簫,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今天可是除夕,大晚上的教訓人不好吧?”風琴然小臉怒道。
她的身子已被隱塵抱起,只聽見不遠不近剛剛好的距離處,響起了墨雲簫幽幽雅緻的聲音,“那幅梅畫你要記得作好,明日我就要看到結果。”
隔著風聲,風琴然怒罵,“沒良心!”
隱隱的笑聲傳來,風琴然在怨罵的同時也在為自己深沉地默哀。
剩餘一人的墨雲簫低眸,餘光掃了掃頸間傷口,一向或溫雅或寒冷的臉上不覺展露一絲怪異笑容,片刻收了笑,對著風琴然消失的方向淡淡講了一句,“沒良心!”
喜歡浮盡韶華半曲天姻誤請大家收藏浮盡韶華半曲天姻誤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