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隱塵和迎雁離開,玉輕然關上門窗,不讓一點冷風透進來。又把爐火架得更旺些,叫屋裡到處都暖融融的。
墨雲簫背對玉輕然,躲在被子裡生悶氣。玉輕然輕步走來坐到塌邊,聲音在溫和中含有幾分撒嬌,“事急從權,原諒我這次吧。”
得不到墨雲簫的理睬,玉輕然不哭也不鬧,兩隻胳膊運起溫熱的靈氣,隔著被子環抱住他整片腰圍。
墨雲簫回頭瞪她,面對的是玉輕然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以及她那張微微抿起的小嘴。
玉輕然也在看他,被他惱恨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
墨雲簫的心頃刻就軟了下來,但還是不由分說開啟玉輕然的手,“把你這身男人裝束拆了,我看著礙眼。”
玉輕然摸著自己頭頂的裝束,奇怪地問“不好看嗎?”
墨雲簫的眼神竟忽然有一絲躲閃,“沒有。”
玉輕然腦中瞬間一片清明,好像明白了什麼。她噙著幾分壞意刻意接近他的臉,笑得狡黠又得意,“你該不會是見我這個樣子有壓迫感吧?”
墨雲簫氣息一滯,拿起枕頭就要打她。玉輕然連人和枕頭一塊兒抱住,嘻笑間朝他兩邊側顏各印下一個吻,手心手指摩挲他後背,“不生氣了不生氣了,把這麼可愛的我打一下,你肯定會心疼的。”
可愛?墨雲簫真想問問她是不是對這個詞有絕大誤解。但是,玉輕然這軟糯糯的口氣,只要是個正常人,聽了都會受不住。
可剛,可柔,爪牙雖尖利,手心卻是綿軟的。她把哄他開心的功夫練就的爐火純青,懂得怎樣從根處化解他的煩躁不安。
隨後,玉輕然又銜接道“我覺得一點都不丟人啊。”
墨雲簫氣結加無語,深覺在這問題上和玉輕然有溝通障礙。用一個簡單粗暴的方式把人拉近,對準她水潤的紅唇狠狠咬下。
玉輕然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許多,耳朵也跟著狂亂的心跳動了動,然後就感覺唇畔麻麻的,接著開始有所疼痛。
手觸上那抹痛處,才現自己的唇邊在流血。她忙用錦帕把血擦乾淨,吐槽道“你還真是屬兔子的,咬我一口都是兔子的咬法。”
墨雲簫心安理得地找她一側肩膀倚靠,恢復了笑容,“你這條瘋狗,怎麼說都有理。”
玉輕然把枕頭拿開,擁著墨雲簫,問他“好點了沒有?”
墨雲簫輕輕點頭。
玉輕然接著問“你知道什麼是痺症嗎?”
墨雲簫再度點頭。
玉輕然又問“你想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嗎?”
這次,墨雲簫雙眸遲疑了一瞬,須臾開口“不想。”
玉輕然心裡緊繃的弦頓時鬆懈,無聲地笑著。還好,他是不想的,還願意好端端活下去。
她摟緊了他,輕輕吸鼻,唸叨著“那就以後多注意,好好顧惜自己,別再叫我擔心。”
墨雲簫閉著眼,半晌沒有回應。
玉輕然輕輕搖晃了一下,“嘖”聲質問“你聽見沒有?”
墨雲簫不睜眼,只把頭輕點。
玉輕然以為他是在敷衍了事,遂十分嚴肅地強調“我是說認真的,下回再讓我現你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我就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誰料墨雲簫忽然笑出聲,讓玉輕然倍感莫名其妙。殊不知在墨雲簫的心裡,終於找到了她用“可愛”形容自己的緣由。
熱水送來時,玉輕然特意調了水溫,雖有些燙,但總歸是人體能接受的溫度。脫掉外衣,捲起衣袖,這一系列動作她都是一氣呵成。
直到水盆端來眼前時,墨雲簫終於意識到玉輕然要做什麼。他按住玉輕然要碰他腿的手,“你不用專程做這些,帝師若知道,會恨不得將我扒皮拆骨。”
玉輕然當然不怕玉朝弦能把他們怎麼樣,她蹲在床畔,反握住墨雲簫的手,把人間溫暖渡到他的心裡,“我說過的,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不論大小輕重。”
在那雙白|皙柔滑的小手的呵護下,墨雲簫的身軀好似浮在雲端,到處都是輕鬆愜意的。他低頭溫柔注視著這個比他小九百歲的女孩兒,親眼目睹她一寸寸褪去他的足衣,挽起他雙邊褲腿,小心翼翼把他的雙腳放入熱水中。還有另一散著熱氣的水盆,她將他的雙手輕按在水中,也接受熱度的傳輸。
他的手腳常年在外都是涼的,寒冬季節更是沒有一絲溫度,但有了她的出現,它們就感受到了溫暖,有了熱的資格。
像玉輕然這樣從小被寵到大的女孩子,從來不需要她去花心思伺候別人,可偏偏是他搶走了她的第一次。
她耐心輕柔地幫他揉按著小腿,舒緩體內血液的流動,又擺了兩條熱巾帕敷上他雙膝,像保護什麼了不得的珍寶一般仔細照看。
揹著玉輕然,墨雲簫快眨動自己紅的雙眼,抬頭望著窗的方向,悄聲啟唇給自己換著氣,開心又滿足地笑了,“玉輕然,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