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三軍撤退完畢,從九煙山背後走出一對雙白人影。
“想不到姑父已經猜到我的真實目標。”寒岐軒眼望遠方落日,自內心對玉朝弦讚歎不已。
永思認同道“帝師不是一般人,很快就能勘破我們的計劃,殿下應當早做防備。”
對此,寒岐軒絲毫不擔心有差錯“用不著,他只猜對一半,我們只需將計劃提前進行。”
永思似懂非懂,只能跟著點頭,又問“郭大人已經全佈置好了?”
寒岐軒從靈膛中取出一件琉璃方盞,將其推至永思面前,頗具滿意地回道“度快的驚人,不過這樣也好,計劃拖的越久,越夜長夢多。”
永思小心翼翼接過那方盞,揭蓋一看,其上寒氣形成迷厚的白霧繚繞,溫度低得足以冰凍三尺。
她一時怔在原地,“殿下當真要如此做?”
寒岐軒頷“我試探過,他的力量遠乎我的想象,沒有雪凝相助,根本無人能近他的身。”
永思驚異“連殿下都不能夠?”
寒岐軒回想不久前那人身遭重創都能夠創人之新高,立馬沉下臉龐,“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招式多樣,高深莫測,想將其徹底拿下,必須下死手,屆時你的封靈鏡會起大作用。”
“知道了。”永思嘆道。
寒岐軒在手中攥了攥隨身攜帶的地宮鑰匙,須臾囑咐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只需做好分內之事,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和信安王府。”
永思收回雪凝,垂頭不語。
寒岐軒絲毫不留戀地離去,與她擦肩而過。
就在寒岐軒即將御劍起飛的一刻,永思及時喊住了他,“殿下心中執念到底是因為誰,你當真看不出來嗎?”
寒岐軒踩著白賦沒有動,反問永思“你想說什麼?”
永思攥緊衣角,仰望那半空上清逸出塵的人影,“殿下設立大局,究竟是圖謀姻緣,還是蓄意報復?”
寒岐軒清聲道“自當二者兼有。”
“可我只看見了殿下心中的恨。”凝望寒岐軒有一瞬的不可思議,永思說著說著便笑了,“殿下,我從小就一直默默關注你,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對柳霜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沒有純粹過,你的執念是與她無關的。”
寒岐軒索性撤了劍,重新踏在地面,一步一步朝永思逼近,眼光冷得嚇人,“與她無關?那跟誰有關?”
永思不答這個問題,反而背抵山壁,勇敢迎上寒岐軒那危險至極的目光,“殿下再好好想想,莫做下令自己悔恨終生的事。”
寒岐軒猛然嘲弄一笑,“要悔恨終生的不是我,是別人。”
永思不想再忍,掰住寒岐軒的雙肩,急眼大聲喊道“殿下,你醒醒吧!事情若真展到那樣,天下人會如何看待你?辰族主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跟他攪和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生?”
寒岐軒輕輕鬆鬆便拂開永思的手,不以為意地笑道“我不是告訴你我有瘋病?有病的人挨在一起瘋才痛快。”
永思緊跟著腳步踉蹌一下,凝望面前魔怔的人影,一時之間竟六神無了主,“殿下……我該拿你怎麼辦……”
在這四處無人的九煙山腳下,寒岐軒終於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他的雙瞳中血絲遍佈,紅得十分嚇人,細長的手抓著永思的衣服,完全失去平常清逸有禮的太子端姿,“如他們所願,我是瘋了,瘋的很厲害!可管他光風霽月還是修羅鬼剎,誰把我害成這樣,就得跟我一起下地獄!”
他修煉達到的境界,憑什麼別人就能先一步到達?
他從小守護的人與維持的信任,憑什麼別人一出現就能搶走屬於他的一切?
他得不到的人心,憑什麼別人就能輕輕鬆鬆得到?
他躲在陰暗潮溼的角落裡煎熬,憑什麼別人就能在萬里晴空中快活?
所以面對這不公,他不願,不甘,不服!
而唯一解決的辦法,只有將這不公抹平,叫天秤的兩端徹底調位。
彩雲跌成爛泥,爛泥扶上牆頭,豈不是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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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輕然清醒的一瞬間,立刻從床上坐起,掃視周圍一圈,現是信涼公主府中的月絮閣。
她伸手摸向有些疼痛的後頸,想起當時在遙望川的情景,急得忙穿衣穿鞋,之後迫不及待向外走去。
迎面碰上為她端來午膳的阿月,玉輕然急步上前拽住她問“遙望川如何了?”
阿月被嚇一跳,手中膳食差些掉地,慌忙中穩住身形道“輕……您別慌,遙望川沒有真的開戰,墨少主也離開了。”
玉輕然頓時深吸氣放鬆下來。
阿月刻意躲避玉輕然的眼神,撓頭又道“但奴婢聽說中途帝師好像是用什麼冰刺傷到了墨少主。”
玉輕然驀然睜大眼睛,剎那間心慌又意亂,揪著阿月不放,緊張地問“傷到了哪裡?”
阿月不習慣被她這麼抓,想拿開玉輕然掌控她胳膊的手。
“你說啊!”玉輕然不給阿月絲毫喘息的機會,眼睛都急紅。
阿月這才結結巴巴道“肩……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