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火堂的世界,一晃又過去數日。遙望庭院深深,日頭旺盛,天氣炎熱非常,參天大樹正是遮涼避暑的好去處。柳霜一邊品嚐著冰鎮桑椹汁,一邊慫搭著腦袋打瞌睡。
身處未知的荒蕪之地,眼見卒金羽在不遠處閃現,她情急之下立馬衝上去拿。明明近在眼前,卒金羽如一隻狡猾的兔子,蹦跳幾下,就不見蹤影。柳霜簡直是氣急敗壞,偏偏此時傳來一陣隱隱的笑聲。
柳霜被這笑聲氣得一睜眼,這才現自己在做夢。而那笑聲也是真實存在的,就是現如今同她坐在一張石桌旁的江兆。
見她眼睛裡有幾大把火苗躥動,江兆自動彈跳起身,呵呵笑道,“霜霜,你的睡相真好看,是我見過最規矩的一個。”
柳霜火氣漸收,越不明白,“既然規矩,為何你還笑?”
江兆托腮做思考,認真地看著柳霜,半晌忽然厚臉皮道,“因為我一看見霜霜,就想笑。”
柳霜還能如何?只能無奈嘆氣,隨他去了。這些日子她已習慣江兆這副沒心沒肺、把人得罪還變本加厲的熊樣,況且經過江迪的描述,江兆也頗有幾分男子氣概,這就讓柳霜對這個憨憨實在討厭不起來。
只可惜她那個未盡的類似預知的夢,要是多睡一會兒,說不定就可以得知卒金羽在何處安身。
惋惜之餘,有小廝打遮陽傘過來尋她,恭敬立在她跟前道,“柳霜姑娘,堂主請您移步到正堂。”
柳霜點點頭,接過小廝手中另一把遮陽傘,獨自前往正堂。江兆屁顛屁顛跟在她後面,完全不顧烈陽暴曬,苦的小廝只能跑過去一路為他遮傘。
一入正堂,柳霜先和江無際見禮,轉眼看見許久未見且徹夜想念的人,他就真實地立在自己眼前,此刻正衝她彎唇笑。
柳霜心頭驚喜,立馬上前幾步想要抱住墨雲簫,可惜忘記自己還是小孩子的事實。她只能揪著他的衣角,碩大的慧眼望著他埋怨道,“你怎麼才來?”
清一色的琉璃紫霞羅裙盤踞在她身上,穿出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獨屬於她的可愛嫵媚,墨雲簫幾欲看呆。這是否就是她兒時模樣?比初見更加的小巧可愛,之前恨自己無緣得見,如今見到實屬驚喜萬分。
雖然不明白柳霜為何驀然縮小成孩童模樣,但墨雲簫依然認得她。她的周身氣息儘管一變再變,冷淡豔麗也好,溫婉端莊也好,嫵媚誘人也好,那醉人芳菲的陽光氣韻永不會改變。
她是成功照入他冷徹心扉的永久的光,獨獨屬於他的小太陽。他怎會不認得她?
墨雲簫蹲下身,雙掌撫上她光滑軟嫰的臉頰,同她額頭相觸,柔聲道,“對不起,我來遲了。”話落他貼近她耳邊悄聲問,“怎麼弄成這樣?”
這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柳霜只能匆匆撂下一句話,“待會兒和你細說。”
堂主江無際的笑聲在此刻想起,“沒想到柳霜還有個兄長,你們倆是親兄妹?”
柳霜和墨雲簫互看一眼,心中尷尬要死。剛想否認,就被江兆捷足先登。柳霜頓覺自己手中空空如也,臉上也沒有了熟悉的掌溫,才現江兆使大力把墨雲簫一把推開,並且不耐煩地怒瞪他,言語間十分囂張,“你誰啊你?幹嘛對我的霜霜動手動腳,霜霜可是我的童養媳!”
柳霜直欲捂臉,心裡糟糕透頂,只能心虛地嘴角抽搐,對墨雲簫笑臉相迎。墨雲簫同樣也眯眼衝柳霜笑,只是那笑意無一不散危險的氣息。
這下可好,之前還說他招惹桃花債,現在就輪到自己了。
沒想到江兆力氣大的驚人,又是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死拽她胳膊不放手,還一臉乖張挑釁地衝墨雲簫挑眉。
柳霜暗歎,同時也在為江兆以後的日子默哀。敢和墨雲簫正面叫板,果真是個傻子!
堂主江無際趕緊怒斥,“皮皮,不得對柳霜和她兄長無禮!”
江兆聞言果真收手,留下一臉天真無邪地好奇,“兄長?是個什麼東西?”
這……這怎麼聽起來不像詢問,倒像罵人?柳霜心裡叫苦,江兆啊江兆,你什麼時候能正常一點?!
江無際一張老臉微變,看墨雲簫沒什麼怒色閃現,鬆氣的同時尷尬向兒子解釋道,“兄長就是……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要比柳霜大一些。”
江兆懵懵懂懂地又重複了一遍“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這句話,柳霜和墨雲簫嘴角的笑意又添幾分,只不過柳霜的笑是更心虛,墨雲簫的笑則更瘮人。
這回不用否認了,被江兆這麼一搞,不是事實的事兒也變成事實了。從此以後,在離火堂這個地方,柳霜和墨雲簫之間就是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親兄妹。
多麼慘痛的“事實”,簡直讓人慾哭無淚。
不過還是要感謝江無際,能夠讓柳霜和墨雲簫成功相見。江無際卻說他們應該好好感謝副堂主秦正,因為是秦正及時找到墨雲簫,帶他進離火堂見柳霜。
關於秦正是如何找到墨雲簫的,說來實在是一個巧合。當日秦正出堂負責督察人員採買藥材,無意間看到一身黑衣的墨雲簫。
當年只是匆匆一見,秦正的心思全都放在身為風琴然的柳霜那裡,自然對墨雲簫印象並不是十分深刻。秦正懷疑自己看錯,故意臨近,見他正向他人打聽什麼。一聽他在打聽柳霜的下落時,秦正恍然大悟,大膽上前說上一句,“閣下是柳霜公主的兄長吧?”
於是便有了接下之事。
客套一番後,因為考慮到柳霜法術進步神,已小有所成,總理學院法術系的薛先生想讓柳霜擔任黃字級法術小講師,江無際就讓柳霜繼續留在離火堂居住,並在柳霜隔壁給墨雲簫收拾出一間房。
柳霜連忙道謝,臨走前想把戲演的真一些,便豁出去對墨雲簫眨眼笑道,“哥哥,外面好熱,抱我出去可好?”
墨雲簫哪能說不好?他沒得選,只能陪柳霜一同演戲,像抱小孩子一樣豎抱起柳霜,勾起淡淡的瘮人笑意,大步跨出正堂的門。柳霜則為他撐起遮陽傘,賊笑道,“哥哥真好!”
“閉嘴!”墨雲簫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輕吼。
“我們住哪兒?”墨雲簫問。
柳霜指出正確方向,笑趴在他胸前,“其實我覺得兄妹也挺不錯的。”
“你想都別想!”墨雲簫惱恨瞪了她一眼,加重語氣強調。
進屋卸了傘,柳霜倒了杯涼茶給墨雲簫,墨雲簫接過一飲而盡,對她道,“涼茶這類冷飲雖然解暑,但還是少喝為妙,你們女孩子的身體不宜著涼,別落下病根。”
“你還懂這方面?”柳霜當然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女孩子嘛,長大了每月都有月事,自然少吃涼的東西對身體好。
墨雲簫輕笑而道,“柳霜公主的事,在下自甘費心效勞。”
柳霜還是不滿足,傲慢抱臂再次問道,“那玉輕然的事就不了?”
誰知墨雲簫反應更加機敏,言道,“更應效勞才是。”
柳霜忽然想起重要的事,趕緊對墨雲簫道,“對了,我被卒金羽帶到離火堂這個地方時,它就消失不見了,暗中尋覓好久也沒任何頭緒。”
“卒金羽……”墨雲簫喃聲而道,對自己那日在那片荒蕪廢墟中遇見的景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