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故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一心想要將綸邑經營好,今日聽你之言,方知種糧缺了近一半,之前真是誤聽人言啊!”
如今已經向虞侯和二侯爺要過種糧了,也不好再去開口。
你既然有辦法,減少鳥鼠損害,不妨說來聽聽。”
華靈猶豫了一下,見杜康言語憂愁,於是拿著石鋤在地上揮舞。
新開的荒地經過大火燒烤,隨後又有春雨澆灌,土地蓬鬆,挖下來毫不費力。
鋤頭揮動幾下之後,一個小小的土堆出現在二人面前。
華靈有些尷尬地說“雖然地沒有辦法深翻,但是如果我們把每粒種子上面堆上一小堆土,就相當於埋得更深了,這樣鳥想要吃倒也沒有那麼容易。”
不過這個法子太笨了,高粱種子如此細小,一顆顆地種,不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
杜康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是狂喜把這些土堆連成一片,不就是壟了嗎?
杜康點了點頭,又故意問道“那你挖出來的這個坑怎麼辦?”
華靈見杜康沒有嘲笑或者訓斥自己,反而真的感興趣一般,於是解釋道“主人,這個坑沒有什麼問題,反而可以儲存一些水分,除非是遇到洪澇。”
心裡樂開了花的杜康面色如常,故作沉思狀,來回踱步,片刻之後從華靈手中拿過鋤頭,熟練地揮舞起來,一段短短的一溝一壟出現在華靈面前。
杜康右手撐鋤,直起身體,看到華靈驚訝的表情,以為他已經現了壟耕種植的精髓,越的得意洋洋,等著華靈開口和他探討。
華靈張大嘴巴,一會抬頭看看杜康,一會看看鋤頭,一會看看地上的壟溝,好一會才訝然道“主人不是說不務農事嗎?怎麼用起鋤頭如何熟練,倒像是做了十幾年農活的老把式?”
杜康聞言一怔,定定地看著華靈,才想到自己一時興起將自己從小做農活的手藝都展現出來了。
華靈見狀馬上彎下了腰,低下了頭,恢復到最初絕對恭敬的姿態。
一個奴隸,哪裡有資格質疑主人?
心中忐忑的華靈看到地上杜康的腳走向自己,感到自己的肩頭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愈地膽寒,卻聽到杜康朗聲道“我這力氣如何?”
華靈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地說道“主人神力,實屬罕見,小人只感到有千鈞之力壓在肩頭!”
杜康溫聲道“想來是我力氣頗大,所以用起這些器具毫不費力,至於你說的什麼老把式,說實話我倒是第一次用這個鋤頭。
你既然說我使用的方法對,那我就按照這個法子來了,以後也不用再向你請教。”
華靈跪倒在地,磕頭不止“主人折煞小人了,小人哪裡擔得起請教兩個字!還請主人饒命!”
杜康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竟然讓華靈如此恐懼,連忙將他扶起,問道“你怎麼了?剛剛不是好好的嗎?”
華靈不敢起身,不過杜康力氣太大了,他也掙扎不過只能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抬頭看了杜康一眼,見他面色溫和,才低下頭說道“小人已經在路上聽說了,主人勇猛異常,乃是天縱之才,方才不該質疑主人。
又聽主人剛才說‘以後不用’幾個字,以為主人生氣之下要殺了我,所以……”
如同前世刷到“正常穿著,無不良引導”的擦邊影片時一般,杜康不由地感慨一番。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為何給我推送這些東西?
我杜康一向心地善良,連打獵都有所反感,為何大牛在我的激勵下亂殺無辜,華靈也以為我要殺他?
前世的杜思壩心中感慨的同時,並不妨礙他兩眼放光地繼續觀看點評。
現在的杜康心中湧起絲絲快感這就是王霸之氣嗎?
此時旭日東昇,陽光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金色,映得水面通紅,又是另一番壯美的景色。
杜康沉聲道“你抬起頭來。”
隨著華靈緩緩地抬起頭,他的容貌也映入杜康的眼簾。
昨天懷著對“奴隸”的牴觸,早上出門天色還沒有大亮,杜康此刻才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個人。
此時還沒有“身體膚受之父母”這個說法,奴隸的衛生狀況也很不好,所以華靈是一頭短。
平頭小臉,稜角分明,土裡土氣,其貌不揚。
典型的後世樸實農民形象,但是在他閃爍的眼神中,杜康看到了光。
杜康展顏一笑,華靈見了如雪霽雲開,一時忘了低頭,他也看到了光。
杜康雙手從他肩膀挪開,轉身看向太陽,溫聲道“你大概是被他們說我打獵的事情嚇到了,我不喜歡殺人,我……我甚至不喜歡打獵,我比較喜歡種田。”
杜康自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最後這句話。
華靈不知道杜康為什麼要說這些,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和杜康那麼拘謹了。
他還沒從心頭的觸動中回過神來,聽到杜康問了一句“華靈,我看你的模樣像是個種田人,但聽你說話文縐縐的,又不像是個種田的,出口就是四字詞語連成一片?”
華靈心中一凜,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沐浴在陽光中挺拔的男子,幾次囁嚅張嘴,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杜康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又問了一句“那你一個四字詞語說說,你現在對我什麼感覺吧。”
華靈抬頭,眼光越過杜康的肩頭,看向冉冉升起的旭日答道“志同道合!”
“哈哈哈!”杜康轉身看向華靈大笑,笑出眼淚來了。
自己和姚瑤、姚琳一起費盡心機帶回綸邑的種糧,眾人視若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