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沒出聲,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幹嘛,誰知道她現床上沒人,嚇了一跳,好懸沒叫出聲。”言浪搖搖頭,也是有些無奈。
“爺只好捂住了她的嘴,讓別人看見,到底對這小丫頭不好。”
任霜薄心中暗道,言掌門倒確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
“爺本想問問她是不是缺錢,準備給她些銀子,結果……她哭了。”言浪面上的笑容淡下來,輕嘆了一口氣,“那樣小的一個孩子,爺瞧她也就十來歲模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卻沒出什麼聲音。”
“唉,那是爺第一次安慰小孩兒,真是……“言浪點點眉心,”頭疼。“
感慨完,言浪繼續道“等她不哭了,爺慢慢問,才知道這丫頭是什麼情況。”
“那個時候她姓曾,名字也不像現在,就叫蓮花。
“她說她已經十三歲了,快要嫁人了,就是嫁給曾家的兒子,她名義上的哥哥。
“她是被曾家買回去的童養媳。
“那樣的村子裡,常有這樣的事情。反正官府不會經常檢查,只要等大一些再去補婚書,或者乾脆謊報年齡就好,也沒什麼人會追究。
“但是曾家人對她並不好,她每天要幹很多活兒,卻吃不到什麼東西。若是那家人脾氣,還會打她,後來怕把她打壞了還要出藥錢,便餓著她,不給她飯吃。
“那時候爺才明白,她為什麼生得那麼瘦小。
“常年吃不飽飯的孩子,又怎麼能生得好呢?“
言浪長長撥出一口氣,有些自嘲地道“其實爺也算是見過不少可憐人,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管是管不過來的。“
“可誰讓這丫頭撞上來了呢?
“爺……沒辦法不管她。
“爺就問她跑過來是想幹什麼。
“爺以為她會說餓了,來找吃的,或者是想求爺把她帶走,離開那個村子什麼的。“
言浪看著岸邊的燈火,眼睛眯起一點,線條冷厲的面龐不帶一絲情緒地問“麗娘你猜,她是怎麼回答爺的?“
麗娘似是已經被言浪的敘述帶入到了他的回憶中,當真苦思冥想起來,口中呢喃道“若是奴家要嫁給一個討厭的人……大概只能想辦法逃了吧?但是言郎已經說了不是,奴家猜不出來。“
言浪垂下頭,臉就隱在了陰影中,再看不出表情“她說,她想爺能要了她。“
這個答案,讓麗娘和任霜薄等人都愣住了。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爺當時也是吃了一驚。
“可是她說,她長到那個年紀,沒有什麼自己的東西。
“衣服是曾家那孩子穿破了給她的,吃得是曾家的糧食,睡得是曾家的草蓆,就連她這個人,都是曾家買下的。
“她從小幫曾家幹活兒,以後也會一直幹下去,還會生下曾家的孩子,做曾家孩子的母親。
“那她能不能有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她想了很久,覺得大概第一次算是自己的。
“只是就連這個,她也沒辦法擁有太久,甚至很快就要失去了,就要屬於曾家了。
“她只能選擇把第一次給誰。”
言浪說完這段話之後,久久沒再開口。
麗娘靠在言浪的胸膛上,給予他無聲的慰藉。
任霜薄沉默地聽著,黑色的眼眸在浮動的光影間,顯得晦暗不明。
白飛花合上了扇子,安靜地站著。
或許只有任玖是一如既往地沉寂,與往日並無什麼不同。
過了一會兒,言浪才抬起頭,他面上沒什麼特別的神色,只是把事情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