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月到六月,東風不至,關中幾乎無雨,土地龜裂,河水斷流,百姓既缺飲用之水,牲畜更乏青草之料。
更嚴重的是,關中大旱,幷州西部、北部,以及幷州以北的草原自然大旱,西域亦大旱。
西域遠隔關山影響不大。涼州就在眼前,大批羌人從河谷、山嶺中湧出,撲向富饒的關中。
南匈奴,河套及以北的鮮卑、烏桓,如同情一般南下,進一步嚴重壓縮漢帝國北方疆域。
七月
異常的氣候,催生了數十年未遇之大蝗災。
數以十億計的蝗蟲,從乾燥的中亞,循著水氣和綠洲,入侵西域,草原、涼州,而後進入關中、中原…
鋪天蓋地,如同一片烏雲一樣飛來,樹木、粟苗、野草全部吃淨,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吃光就走,飛向另一個地方再吃…
百姓顆粒無收,粟米稻穀一石賣到五萬錢,遍地都是餓死的人,走投無路的百姓只能靠捕食蝗蟲充飢。
後漢之初,光武皇帝為了宣揚自己正統的必然性、合法性,將讖緯誇大百分,上升為國家承認的顯學。
天人互感應,上天降下災害,就意味著地上有妖孽,人間事不平!
當權者自然當承擔責任,罷免、辭職、定罪均屬正常。
掌握長安朝廷權力的李傕、郭汜等涼雍將帥,手握實權,當然不願意承擔責任。
為了轉移矛盾,百姓中逐步有著傳聞
皇帝如大害之蝗蟲,啃食莊稼
皇帝無道,大漢將盡,故天降蝗蟲以警
蝗即蟲+皇,蟲者,害也,皇即帝也!蝗災必皇帝有害於民!
在鋪天蓋地地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在災民遍地的嚴酷環境下,就連皇帝劉協也認為自己難脫關係“蝗,以蟲為形,以皇為聲,一定是上天給的朕的警示!”
關中從四月開始雨量稀少,六月又生地震、日食,朝廷內外越暗流湧動。
皇帝遂從正殿搬出,築一高臺,每日登臺求雨,又派遣使者重新審定囚徒罪狀,輕罪一律釋放。
由於糧食不足,公卿皆自願減薪到三分之一,即使這樣,依舊不夠。皇帝派人將廄馬二百餘匹及雜繒二萬匹,賞給公卿百官,以抵俸祿,又派人開倉賑災。
車騎將軍李傕等大怒“馬匹多來自軍中,豈能賞給百官!”
“要是府庫中的布匹、糧食都散盡了,如何抵擋羌人、消滅叛亂、維護皇帝!”
於是盡數將馬匹、帛繒搶回,又關閉大半倉庫,每日允許拿出少量米豆賑災。
原本強大的涼州軍閥集團和長安朝廷,幾乎失去整個經濟基礎,不得不派遣使者,以封官授爵為交換,向距離較近的河東、幷州、冀州、兗州、豫州、荊州、益州…求救。
…
關西一片慘狀,袁紹卻心情澎湃“先有黃巾之亂,又有上天降下蝗災,漢之將亡,必矣!代漢者當塗高!其在本公乎!”
讖緯穩固國家的同時,也給其他人一個製造讖緯,傳播謠言,利用讖緯的途徑。
袁紹提出冀州可援助長安,但必須由皇帝下罪己詔——將“蝗”攬到“皇”頭上。
太尉朱儁認為,皇帝的權威,是朝廷存在的根本“皇帝陛下年幼,國家大事多決於三公九卿、諸位將軍,豈能萬事皆怪罪皇帝?
有天災,三公當其咎,不如免去本公太尉之職,以敬天地!”
於是關西人太常楊彪接替太尉,錄尚書事。李傕、郭汜依舊逍遙。
袁紹卻不幹了!朱儁與袁術交好,楊彪的妻子是袁術姐妹,翻來覆去長安朝廷依舊掌握在涼州軍閥與親袁術勢力手中。
袁紹只象徵性運了幾十車糧食,就不再拔一毛。
楊彪、李傕只有繼續求救於路程稍遠的袁術、劉表、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