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妃娘娘,那登徒子被我府中小廝綁了,人證物證俱在,就羈押在永安寺外。”凌霜道:“他既然說是我侍女送帕子給他,替我傳話約他私會。
那就讓他指認我的侍女,將我的侍女混在其他女孩子中,一樣裝束,讓他去認,要是他認得出來,我願意束手就擒!”
凌霜說完,昂起頭來,神色傲然,看似是看老太妃,實際上,目光卻正朝著她身後的某人。
果然,荀郡主臉上頓時變色。
昨晚和蔡嫿推演,最大的難題就在這裡,如果是卿雲自己去告,哪怕是以卿雲的名義去告,最終都是要在卿雲的侍女中查,而荀郡主既然出了這樣的陰招,就一定算好會有指認的那一天。
那麼,她一定早做好了準備,荀郡主侍女如雲,在其中找一個長得像卿雲的侍女月香的並不難,如果是她們偽裝成月香去送的信,那李璟去指認,一定會把卿雲的丫鬟月香指認出來。
而凌霜的侍女,就沒有這個危險。
果然荀文綺按捺不住,冷笑道:“我看你也沒那麼笨,怎麼可能用自己的丫鬟去送信,萬一用的是你姐妹的丫鬟,只怕查不出來吧。”
文郡主聞言,立刻呵斥。
正如蔡嫿所言,宮裡的人,手段深不可測,文郡主對自己這個外孫女瞭解極深,只怕早已猜到端倪,沒想到荀文綺殺心如此之重,只要她不開口,李璟指認不出凌霜的侍女,坐實了是誣陷,真相大白,大家相安無事。
凌霜這樣告狀,名聲再難挽回,能害掉婁家姐妹其中一個,她也算得償所願了。
但她偏不願意罷休,非要趕盡殺絕。
好在,凌霜也早算到,她會趕盡殺絕。
“荀郡主質疑,民女並不敢辯駁,不過民女有個故事,想講給太妃娘娘和諸位聽,也是關於指認的。”
老太妃能在宮中全身而退,怎麼會看不出凌霜的小心思,看她的神色饒有興味,顯然也想想看看這場大戲如何收場。
“說來聽聽。”
事情發展到這裡,其實已經是凌霜和荀郡主兩人的賭局,老太妃看著她們的神色,就像看著早已成為山林之王的人,看著兩隻小獸廝殺。這是她們三個人的戲臺。
宮中的人,什麼沒見過?
凌霜道:“民女也是想給自己洗冤時,看到的這個故事,說是有一戶人家辦喜事,小偷正好進來新房偷東西,藏在床下,想等新人睡著了再偷東西。
誰知道兩個新人十分投緣,就說起各自家裡的事,爹孃如何,兄弟姐妹如何,說了一夜,小偷沒機會溜走,第二天丫鬟進來伺候,就發現了小偷,抓他去見官,小偷就說自己是新娘的情夫,是她引進來,要和他私奔的。
縣官不信,小偷就說起新娘家的事,許多隱秘,樁樁件件都對得上。縣官也無法,只好傳召新娘見官,互相對質。
但是良家女子在公堂見官,是受辱的事情,何況是新嫁娘,新娘於是尋死覓活,好在有個老吏,就出了個主意……”
“哦,什麼主意?”老太妃聽得來了興趣。
“他找來一個妓.女,扮作新娘的樣子,來公堂讓小偷指認,小偷雖然在床下偷聽一夜,但卻沒見過新娘的樣子,於是把妓.女指認為新娘,縣官大笑,真相大白,將小偷收押,還了新娘的清白。”凌霜不緊不慢,說完故事。
“那你的意思是?”老太妃問道。
“荀郡主既然提出疑問,說我姐妹的侍女也有嫌疑,本該是讓我姐妹的侍女和我的丫鬟一起接受指認的,但萬一被那書生胡亂認了一個,剛好中了,不僅民女的清白無法洗淨,真相也永遠無法大白了。”凌霜抬起頭道:“不如這樣,就請荀郡主所有的侍女去接受指認,我斷沒有請荀郡主的侍女替我傳遞情詩的道理,如果那書生不認,我願再讓我的侍女接受指認,如果書生胡亂認了,說明他沒見過我的侍女,正好真相大白,老太妃意下如何?”
用盡世上所有辭藻,也無法形容荀文綺那一瞬間臉色的變化。
凌霜知道自己賭中了。
她果然用她侍女中長得像月香的,喬裝打扮,去遞了情詩。
站在人群外圍的蔡嫿,也長舒一口氣。
宮裡的手段,就是最高明的,未必吧?
凌霜跪在長階上,心中卻陡然生出一股傲氣來,她看向荀郡主身後那臉色慘白的王嬤嬤,笑了起來。
今日就試試,宮中的手段厲害,還是我婁凌霜的兵書厲害。
“你放肆!”文郡主終於開口:“你是什麼人,怎麼敢讓文綺的侍女去替你接受指認,我看你是做賊心虛吧……”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都這樣了,還要包庇外孫女。凌霜並不畏懼,而是冷冷答道:“迴文郡主,是荀郡主自己先說的,她既然想要知道真相,民女就提出這個方法,相比讓民女的丫鬟接受指認,這方法豈不是萬無一失嗎?
難道荀郡主擔心那書生會亂認一氣,指認荀郡主的侍女是遞情詩的人。
就算這樣,也不代表荀郡主才是那個約書生相會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