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酷熱,晚上的涼爽異常怡人。皎潔的月亮像一塊玉盤鑲嵌在天空。天上沒有一絲雲,點點繁星眨著眼睛,彷彿在跟你調皮。和煦的風柔柔地吹在臉上,像情人輕撫的手,舒服得像熨斗熨過似的。
兩天前的一場病,關美玉不得不請了假。今天上班的她抬頭看著月亮,覺得古新宇該來了。今天上班,看到他坐在廠門口石頭上,便知道他是在專門在等自己呢。見到她來了,便一副笑逐顏開的樣子。
果然,不一會兒,古新宇哼著小曲兒從遠處走來。關美玉停下手,高興地迎過去,打著招呼。古新宇笑笑,甜甜地叫了聲“玉姐。”拿出磚叉,很快一車磚坯整齊地碼在架床上。
關美玉擺好兩人休息時的小凳,坐了一個,拍了拍另一個說“歇一會兒吧!”然後,看著他開心地笑。
古新宇跟著笑,坐下問“玉姐,你笑啥呢?”關美玉笑著搖搖頭“沒什麼,高興唄!”
古新宇藉著燈光端詳著她“玉姐,你病好了我更高興。”說著撫住心臟的位置,“這兩天擔心的啊,吃啥啥不香。”
關美玉心起伏几下,笑笑說“還不虧你那天照顧得及時啊!”
古新宇笑笑說“說那幹啥?玉姐,今天想聽啥故事?”
關美玉抬頭望著天。每天古新宇都給她講笑話和好聽的故事。他簡直就是一間裝滿故事笑話的倉庫。古代的、現代的、中國的、外國的應有盡有。他的笑話從不重複,令你捧腹大笑,又能品味出許多人生哲理。講起故事,儼然一個評書演員,讓你聽得津津有味,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唱起東北小曲、小調、二人轉片段又成了二人轉演員,邊扭邊唱,有模有樣。總之,有他在身邊,充滿了歡笑,忘記疲勞,忘記了煩憂,有種無法言說的開心和快樂。
可今天關美玉很有聽聽他自己的故事,瞭解他的家人的衝動。古新宇沒聽到回應,在她眼前晃晃手“嘿!玉姐,想啥呢?”
關美玉回過神笑笑“小宇,給我講講你自己的故事吧!”
古新宇笑著一揚手“得了吧!我哪有什麼故事啊!還是給你講別的吧!”
“不,今天就想聽你的。”關美玉執意得有些撒嬌的味道,往前湊了湊說,“先說說你的家人吧!”
古新宇見她雙肘放在膝蓋上,雙手支起下巴,眨著眼睛,燈光下更顯嬌美,隱隱又絲絲幽香從身上散出來,沁人心脾,再看她乖巧的樣子,不由心一陣狂跳,很想攬她入懷。卻迅移開目光,抑制住自以為唐突的衝動行為。
“怎麼了?不好說啊?”關美玉歪著頭問。
“沒有。”古新宇笑笑,仰起頭,說起了家鄉“我家離這二十多公里,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他把家鄉及全部家人詳細描述一遍,看著凝神聆聽的關美玉,說“這就是我的家鄉和家人。”
關美玉大概瞭解了他家的情況,卻意猶未盡,笑笑問“一般男孩子小時候都捱過打,你家人都很寵你,一定沒捱過打吧?”
古新宇想了想說“怎麼沒捱過,不過最難忘的有兩次。”
“都跟我說說。”關美玉很感興趣,又往前湊了湊。
古新宇看她好奇的樣子,笑了“捱打有什麼好說的?別說了。”
關美玉笑嘻嘻地不依“哎呀!你就說說吧!”
古新宇不想敗她的興,想了想講了起來“第一次捱打是七歲那年秋天。我剛剛小學一年級。有一天下午放學回家,剛進院就聽見了四歲妹妹新華的哭聲,我趕緊一拉房門,現門已上鎖。跑到窗前,竄了幾下,卻還是因個矮看不見屋內的情況,揀了一些磚頭,放在窗臺下,夠高了站上去,才看清屋裡的妹妹被一條布帶拴在窗橘上,‘哇、哇’大哭,滿頭大汗,眼瞅著布帶就纏到脖子了。她看見我,伸出兩隻小手,哭叫著向我求救。我急壞了,卻無法進屋。猛然想起房門是用塑膠布蒙的,便把磚頭挪到門前,摞夠高,費了好大勁撕開塑膠布,往屋裡鑽。好不容易鑽進去,卻一頭栽下去,額頭磕到鍋臺上,頭嗡地一下,眼前直冒金星。
妹妹不見了我,哭得更加厲害,我顧不上疼痛,爬起來奔向裡屋,爬上炕,解下系在妹妹腰上的布帶。妹妹哭著伸出小手,擦我的額頭。我這才知道額頭正在出血。用手抹了一下,哄著妹妹‘老妹兒,別哭!’她卻還是擦著我的額頭,繼續哭。我見哄不好,下了地,在大櫃裡翻出半袋白糖,由於放得時間過長,白糖已結成硬塊,又有些黃。我回到炕上,掰下一塊,放到妹妹嘴裡,她才止住哭,抽噎著吃。我一見她不哭了,高興地掰下一大塊放在她手裡。妹妹咬一口,送到我嘴邊,邊抽搭邊說‘哥,你吃!’另一隻手又擦向我受傷的額頭。
這時候,我媽回來了。大概是看到房門塑膠布壞了,驚叫一聲,很快開門進了屋。見我和妹妹坐在炕上,衝我就喊“是你整壞的?我尋思進賊了呢。你弄壞門幹啥?啊?”又看看白糖袋和不小心散落在炕上的白糖,更加惱怒,從櫃上拿起雞毛撣子,回來照我腦袋就是幾下,邊打邊喊‘讓你偷糖吃!讓你偷糖吃!’我的頭鑽心地疼,哇的一聲哭了,邊哭邊解釋說‘我老妹哭了。’我媽舉起雞毛撣子又衝妹妹喊著‘我去媷豬菜,你嚎啥?啊?你嚎啥?’我一見妹妹要捱打,一下子撲到妹妹身上,頭上又重重捱了兩下。
我的頭更疼,卻反而不哭了。摟緊妹妹回過頭去,恨恨地看著我媽,牙咬得嘎嘣嘣直響。這下我媽更惱了“哎呀!還敢瞪我!”高高舉起雞毛撣子,又重重落下來。我不哭,也不躲,直直地瞪大眼睛盯著她,牙咬得更響。
隨後進屋的我爹一把奪下雞毛撣子,喝了一聲‘你這是幹啥呀!’
我媽指著我喊‘你這敗家兒子,把門上塑膠布整壞了,鑽進來偷糖吃。’
看見我爹,我哇的一聲委屈地哭了出來。爹過來問緣由,我邊哭邊斷斷續續地學了一遍。爹聽完看了看我額頭的傷,又摸摸我頭上隆起的那些包,回頭照我媽就是一腳,踹得我媽一踉蹌。當她想抬腳再踢下去的時候,我卻撲到我媽身邊護住。我爹收住腳,指著我媽喝道‘你也不問問,就知道打,虧了兒子還護著你。’
我媽不知道理虧還是愧疚,小聲說‘我也沒看到他頭上有傷啊!’說著,伸手搬我的頭要看額頭的傷。我伸手一擋,沒讓她看,弄得我媽很尷尬。”
看了一眼關美玉,古新宇撥出一口氣,繼續說“我很長一段時間,沒和我媽說話,或有意避開,弄得我媽很不自在。那時候,我幼小的心裡,父母是天、是地、是避風港、是保護傘。而這一切被這一頓不問緣由地暴打完全打碎了。就是這個保護傘卻把自己弄了一腦袋包,覺得很冤枉、很委屈、也很失望。而妹妹新華,雖然年齡小,卻深深記住了我為她捱得這次打,一直到現在,還經常撫摸我這塊疤。”說著摟起頭,摸了摸左額頭的一塊疤痕。
喜歡劈波斬浪請大家收藏劈波斬浪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