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作葵領著橘清顯到了鳥居前,便在長長的石階上停下了腳步。
這邊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如同驟降的急雨一般嘈嘈切切,頻繁閃爍著的石燈籠火光微微照亮腳下的路。
橘清顯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問道“我能偷溜出去見小唯嗎?”
“少爺,時候未到。”織作葵冷靜地答道。
視線稍稍看了眼神社裡的那個老巫女,管家壓低聲音,悄聲說道“夫人說了要關您禁閉,您就不允許離開神社的範圍。您且安心住著,餘下的事我來安排……”
“好。”
橘清顯轉身,頭也不回地邁進神社。
清幽的月光灑下來,照亮的少年的背影,如一層鹽般覆蓋著他。
等少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織作葵才往回走。
若論對御夫人的瞭解,在這個世上,沒有誰比管家更深了。
就管家的理解而言,夫人的性格偏重實用,缺乏與神相關的靈性。
這一點體現在生活中,就是連最不起眼的生活用品,她也要用最完美的拖鞋做得無比精美,衣服縫製得難以描摹,櫥櫃要用雪松木條內裡要置放香料;
房間必須窗戶明幾淨,纖塵不染,樓梯和屋子的每個地方都得鋪上地毯;
地窖的牆壁要刷淨,門把手的彈簧要柔軟舒適;
食品要做得營養豐富,細軟可口,色味俱佳,乾乾淨淨。
這種生活縱然奢華,可卻丟了靈氣;
舒適安逸但乏味透頂的生活,事事如願但喪失主動性的生活;
在對待人際關係上,這個天下無雙的女子,潛意識裡總想把自己和身邊的人都變成機器只要通上了電,人就會按部就班地運轉了,不需要任何的精神食糧。
※
“夫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管家去而復返。
臨湖而立的御夫人,平靜地問“少爺乖乖進神社沒?”
“少爺沒有再鬧情緒。”織作葵低著頭說。
“那就好。”
御夫人微微點頭。
涼爽的夜風吹拂臉頰,倒也算舒服。
織作葵從側邊看過去,不知為什麼,在夫人那端莊的面部表情中,有些許淡淡的哀愁。緊緊抿合著的嘴角處,浮現出一種似疲憊,又像似傷心的弧度。
“夫人,您休息一會吧。”織作葵伸手去攙扶她。
“我不累……”
“可您的樣子很累。”
“葵……”
“夫人您說。”
“我,呃……”御夫人的神情罕見地出現了糾結的情緒。
她內心覺得是應該要就此事和葵商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改進的餘地,可這種事對她而言畢竟還是太陌生了。越是糾結,家主的威嚴就越佔上風,到了最後,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回去休息吧”。
“是,夫人。”
織作葵恭敬地答道,像個機器人。
※
穿過神社敞開的大門,便有潮溼的花草香氣將橘清顯擁裹起來。
櫻樹葉、梅樹葉,還有貓眼草及多羅樹、楓樹的新綠,澆過水後的葉片出黯淡的光亮。龍牙草、五鳳草、酸漿草、銀錢花……還有許多橘清顯認不出來的植物,長滿神社裡的小庭院。
這些花草看著雜亂,但仔細研究的話,可以現其中以藥草居多。
那些橘清顯不認識的花草,是某種藥也說不定。
……畢竟這個家裡的女人大多都是妖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