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被邪祟蠱惑了,不能相信它。”
下一瞬,周圍的人都在面無表情地低吟,語調詭異。
“不能相信它!”
“不能相信它!”
“不能相信它!”
姜凌感覺頭昏腦漲,他捂著耳朵卻愈發意識混沌。
漸漸地,這句話竟然烙印在意識裡,讓他開始相信了,並忘記剛才看到的畫面,心裡只殘餘了零星的怒火和悵然。
師叔看著他呆滯的眼神,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頂,說:
“現在相信我,我可是你的父親啊。”
姜凌像是失去了魂魄,整個人如一具提線木偶,他跟隨著對方的暗示點了點頭。
當他最後一絲意識也將消弭之際,鼻尖隱約嗅到一絲冰雪的寒意,在他疑惑不解時,耳畔突然響起了遙遠的聲音,那是一道聽起來極為荒謬的聲音。
“吾從未聽過如此可笑的願望,你所求之人是個短命鬼,卻想為他續同等的壽命,何異於篡改天命?不如去問問神像,神靈答不答應。”
……這是誰的聲音?
眼前驟然出現刺目白光,他看到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那座屹立於天地間的巨大白色神像。
神像面容慈悲,半闔著眼睛,彷彿在悲憫腳下的芸芸眾生。
而在神像的底座前方,墨青色的背影跪在雪地上,髮梢染上白霜,肩上落了一層細雪。
顧流淵生前不信鬼神,從小受盡欺辱冷眼,被親人當做工具利用,他也曾痛苦地抱過一絲希望,在神廟前虔心祈禱。
可惜廟宇之上的神明目無下塵,不曾一絲一毫眷顧他。
他死後也只信自己,憑著心中的那份仇恨,從底層地獄經歷弱肉強食、腥風血雨,咬牙一步步爬到十八層之上,成功讓所有人開始顫抖,夜夜難以入眠。
自此,他以為自己不會害怕了,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亡,反而會因殺戮而感到愉悅、興奮。
但是,直到遇到了那個人,他才明白那顆早已失去、殘忍暴戾的骯髒心臟,也會不可抑制地為之跳動。
惡貫滿盈、殺業累累的地獄修羅神,竟然也會有不捨得傷害之人,甚至在可笑地畏懼曾經漠視麻木的死亡。
為了一個人,跪求普度眾生的神靈。
顧流淵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因為呼吸不穩而咳出鮮血。
點點血跡濺落在雪地上,在一望無垠的白色上觸目驚心。
他曾經懷疑過姜凌,也悄然搜尋過魂魄。
尋常人的魂魄尚且留在世間,可是姜凌的魂魄是殘缺的,會隨著身體死亡一同隕滅。
“聖山神明在上,我自知身上血債累累,活該天誅地滅,若是將來受到報應,我無怨無悔,只求賜我雪髓,保佑他安然度過此生。”
原來……雪髓是為他所求。
姜凌腦海似有警鐘敲響,迷濛的大雪疾速消散,清醒的意識瞬間回攏,他看著面前師叔的臉,伸手去摸空蕩蕩的腰間。
“小凌,你太累了,我帶你走好嗎?”師叔笑吟吟地看著他,眼裡閃爍精光。
不,這是假象!
師叔瞬間愣住了,他愕然地低頭一看,見一柄細長的刀刃劃過自己手臂,鮮血咕咕冒出來。
姜凌握著師刀猛然後退,警惕地盯著他:
“你到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