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譚三兒和楊氏立在門口恭恭敬敬的迎接著倪家人的到來,倪子溫與邵氏都覺自己沒有信錯人,一時心中感慨,結結實實地將跪在地上的兩人扶了起來。
而這會子靜嘉已經暈車暈的面色發白,連走路的力氣都沒剩下,敦堂見狀,索性上前把妹妹從馬車上背了下來,並且準備繼續把妹妹背進去。靜雅跟在宋氏身邊兒竊喜,靜嫻則是內疚得不行,連連向邵氏告罪。邵氏雖然心急,但還是清楚並非靜嫻的錯兒,好聲安撫了幾句,便趕緊跟著敦堂靜嘉進去,為她安置妥當。
靜嘉靠在床上時,已經緩過些了,手裡捧著一碗茶,慢慢地回血回藍。倪子溫與邵氏都頗擔心,但看著女兒氣色確實在漸漸好起來,便應允了她沒再去找郎中,轉而去對莊子上的下人佈施恩澤。
靜嫻受命陪著妹妹,看靜嘉的樣子不像是想說話,便讓人拿了針線笸籮來,在她身邊兒繡著年前未完工的荷包。靜嘉望著神情專注的姐姐,不由得想起了毓慎。
靜嘉還沒來得及去問敦堂毓慎是怎麼回覆他的,而自從母親提到過兩人曾有婚約的事情,靜嘉幾乎忘記與毓慎有牽連的,其實是自己的姐姐。
雖然母親總說孫家如何如何令她不放心,但沉下心來想,毓慎還算得上是個如意郎君吧?小時候固然調皮搗蛋些,可男子漢的擔當毓慎從來沒少過。為人朋友,毓慎更是時時將人顧及周到。便說上次醉酒後,執意將自己送回府上,靜嘉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挺感動的。
如果這是自己的夫君的話,大概就圓滿了?
難怪姐姐會歡喜他。
而靜嫻身上也有著傳統女性應當具備的所有優點,是賢妻良母式的典型。知人解語,應該就是毓慎恰恰需要的吧。
但姐姐這麼溫和的性子,當得起孫家的家嗎?若是以後有了妾侍,靜嫻能拿捏得住嗎?而毓慎的心……靜嫻,留得住嗎?
不說遠的,單看那次的裴兒姑娘,一身傲骨兒,如果真是毓慎的通房,那感情應該會比和姐姐的深吧。
姐姐和他在一起,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姐姐這樣的女人,是毓慎想要的嗎?
靜嘉突然想聽毓慎親口回答。
14身孕 [捉蟲]
不過是暈車,靜嘉在用晚膳前便滿血滿藍原地復活了。和母親打了申請,靜嘉歡歡喜喜地跑去泡溫泉。造好的溫泉湯池當然不能白便宜靜嘉一個人,邵氏便打發雲萱去和靜嫻靜雅二人都說了一聲,若是願意,也可在睡前泡一泡。
靜嫻沒多大興趣,但總聽人說溫泉利身心,便隨著一起去了,而靜雅則純粹是不願意讓靜嘉一個人得便宜。是以,靜嘉才脫光光,就見另外兩個“靜”過來了。
靜嘉總覺得與別人一同沐浴是件非常膈應的事情,雖然這兩人都是自己的親姐妹,但要泡在一個池子裡,靜嘉還是會覺得有點髒。
可畢竟都是一家人,靜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得意洋洋的靜雅與面含微笑的靜嫻下了水。
靜嫻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身材已經開始發育,靜嘉瞧著姐姐胸前的兩個小鼓包,再低頭瞅瞅自己的一馬平川,別提多彆扭了。這個時候靜嘉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男人一樣,在和個少女洗鴛鴦浴。
刷地一下,靜嘉臉紅了……幸好另兩人沒有讀心術。
靜嫻雖然沒有讀心術,但還是看出來妹妹的臉色不太正常。小丫頭靠著池壁,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雙頰還有不正常的緋紅。
靜嘉一抬頭,恰對上姐姐考究的眼神,嚇得她差點滑到水底下去,這回臉更紅了。靜嫻捺不住擔心,到底是湊到跟前兒問道:“不舒服嗎?我瞧你臉發紅,莫不是發起燒來了?”
說著,伸手要往靜嘉頭上探去,靜嘉一縮,剛好躲了過去,支支吾吾地解釋:“沒沒沒發燒,就是剛進池子裡,水有些熱。”
靜嫻滿臉寫著不信,直勾勾地盯著靜嘉,靜嘉臊的不行,只好又道:“好像是有些不舒服,我還是不泡了,先回去睡啦。”
這個答案靜嫻還是挺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早點休息,若是有什麼不舒服及時和母親說。”
靜嘉哎了一聲兒,從池子裡爬出來,姚黃忙捧著浴巾將靜嘉裹了一圈兒,納悶問:“小姐怎麼只泡了這麼會兒?”
“困了困了,睡覺去。”靜嘉頗不耐煩,顧不上凍得哆哆嗦嗦上下牙直打顫,顛兒著就去更衣了。
不知是靜嫻太烏鴉嘴,還是靜嘉最近不注意攢人品,待到了後半夜,靜嘉果然燒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從夢裡難受醒,只覺嗓子眼著了火一樣,燎得喉嚨生疼。靜嘉哼哼了兩聲,值夜的魏紫趕緊掀開床前帷幔,“小姐怎麼了?”
“水……”靜嘉眼睛都懶得睜,只眯搭著,朝著聽到聲音的方向偏了偏頭。魏紫忙應是而去,倒了碗白水來,靜嘉也顧不得涼,伸手便搶過茶碗來,一口灌進。
正是這時候魏紫觸到靜嘉的手,驚道:“小姐的怎麼這麼燙?”
根據職業精神,魏紫又探了下兒靜嘉額頭,更燙!魏紫六神慌無主了,一面朝靜嘉說著“小姐怎麼發熱了”,一面起身去喚醒了姚黃。
姚黃是“四小牡丹”裡年紀最長者,更是邵氏親自從家生子中挑選出的,最是穩妥沉靜。靜嘉身體一向不錯,素來少病。饒是姚黃過來一看,都有些慌神。
“去把雪桂綠玉都叫起來,讓綠玉去和夫人說一聲兒,你再去打熱水,先絞塊帕子給小姐擦擦臉。”姚黃強自鎮定下來,把魏紫支了去,自己則又抱了床被子來給靜嘉蓋上。
靜嘉已是從睡夢裡清醒了過來,連帶著五臟六腑七竅九骨都跟著恢復了知覺。燒的厲害,靜嘉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似的,骨節處處發疼,蜷在被子裡不住地呻(防和諧阿咩)吟。
魏紫此時已端了水盆帕子來,先將銅盆放到盆架上,再把帕子浸得溼熱,擰乾遞了過來,姚黃接過,彎下腰親自替靜嘉擦著臉,魏紫站在一旁道:“我讓雪桂去燒些喝的熱水了。”
姚黃點了點頭,將帕子遞迴魏紫:“再去拿兩塊兒來,交替著用。”
兩人正說話,靜嘉伸出手來抓住了姚黃手腕:“姚黃,我好難受……”
鼻子發齉,靜嘉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姚黃一邊將靜嘉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裡,一邊哄道:“小姐且忍忍,夫人馬上就過來了。”
“嗯……那你別走。”靜嘉說著,眼淚也從眼角順著淌了下來。姚黃看得心裡一軟,自己在二小姐六歲時就過來服侍了,感情固然深厚,但從未見靜嘉露出這樣的依賴之色來。姚黃頓時恨不能替了靜嘉來受這份兒罪。
要在深府大院兒中立足,靠的是什麼?還不是主子的信任。似靜嘉這樣註定要嫁入高門的閨秀,姚黃也註定是陪嫁,來日能否遂心順意,便全在靜嘉一人之歡喜上。
此時,靜嘉手雖然收回了被子裡,卻始終攥著姚黃,姚黃任由她握著,側了側身,讓魏紫來替靜嘉擦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