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萬歲,林千戶出言冒犯聖上、其罪當罰,但念其剛剛建立軍功,臣請萬歲酌情懲戒”。
就在宗武退下之後,身為內閣次輔、禮部尚書的徐階卻親自上前進言“平慮將軍仇鸞統一排程各路人馬,其功不可沒。此次戰事剛剛結束,能否提請予以再次核實?如此,也更好為仇鸞將軍封賞,再不會有人對此異議”。
“林宗武身為此次與韃靼交戰最為有功之人,他既說出其中不為人知之事,或許只有細查戰事經過,方更能體現獎罰分明”。
徐階之後,袁煒也站了出來。
之後,很快有人附議。
“林千戶直接聽命於聖上,仇鸞將軍卻節制其他各路人馬,白羊口之戰、勇闖敵軍軍營之戰,到底二人當中,誰的功勞大?若有交叉或重疊之功,到底以誰為主?”。
不用說,敢如此仗義執言的,永遠是那幾個人,而眼下上前的便是當初在繆大柱夫婦被殺一案中上奏朝廷的鐵面愣頭青御史。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仇鸞屬嚴氏一派,對他的封賞有異議,便是想借機敲打嚴嵩而已。
當然,這位平虜將軍仇鸞,同時也深得皇帝的信任。
鑑於此,當朱厚熜說出要加封仇鸞為太子太保時,底下文武無人敢質疑,更不敢上前一步。
這似乎是一種默契,或者說是一種習慣朱厚熜的決意,最好不要質疑,即便是質疑,也最好是一次。
今日議事中,皇帝先是要處斬兵部尚書丁汝夔,只因他是個背鍋的,朝中便有人出來提出異議。
這才有了朱厚熜的龍顏大怒。
如今他再次提出要封賞仇鸞,就再也沒有人反對了。
但是,今日這種格局,卻因林宗武的貿然進言,而徹底打破了。
兩方力量均衡或達成某種默契時,往往因第三方的介入而改變之前的格局,這本是一種存在已久的態勢。
也正是因為林宗武的突然進言,徐階才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
之前,徐階已從各種渠道聽說了仇鸞在軍中的一些傳言,而林宗武又多次親臨兩軍陣前,他既如此說,此事定有隱情。
既然皇帝都說仇鸞有功了,那眾臣也只得順著他的意思來,不過這已只是個前提了。
那意思分明是說既然他仇鸞有功,到底功在何處?斬獲敵軍多少?勝了幾次?
只有將這些都查清了,再加封賞便無人反對。
林宗武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所率的千戶所一千餘人,那晚大破韃靼駐軍,在白羊口又斬獲敵軍五千餘人,這樣的戰績,無論怎麼賞都不為過。
可是,身為平虜將軍的仇鸞呢?他到底功在何處?
一旁的嚴嵩依舊不言語,仿若無事人。
一直跪拜著等候封賞的仇鸞,更是一言不,只是希望儘快結束議事---------太難熬了。
為何?這位平虜將軍向朝廷報的‘捷報’----------有假。
自恃深得聖恩,又有嚴嵩為他撐腰,仇鸞竟諱敗報功,硬是將戰敗說成了戰勝。
而且,還是大勝。
好在此處參與議事之人,大多未去過兩軍陣前。好在這個報功的摺子,林宗武是看不到的。
否則,他仇鸞的謊言,立刻就會被戳穿。
“萬歲,既是如此,何不借機核查此次平虜戰事始末?這樣一來,既可對仇鸞將軍有一個交代,更能令朝廷認真總結韃靼作戰手法,以便日後再戰”。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裕王心腹------高拱。
不用說,裕王對嚴氏也是極為不滿的。
更不用說,高拱所言已有暗指至少,他已道明由誰來擔任此次核查之責。
如此明顯,豈能無人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