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後的暮雲煙,凝望著床榻之上的柳韻錦,遲疑了片刻,又緩緩凝向郭明軒,“尊上,雲煙不日前,便就接到溶月的飛鴿傳信,告知尊上此行之事,信中還點明瞭尊上受了那故遺名一重掌擊身,不知尊上身體是否有恙?”
“無礙,”郭明軒凝注著床榻上的女兒,“若錦的下落,可曾打探到?”
“回稟尊上,尊夫人所在的八寶玲瓏船,早已被雲煙暗中保護了下來,此刻,那艘八寶玲瓏船的周圍,已全是我‘江月門’的門人,還請尊上放心。”
“那船上的應蕭索,未有反抗?”郭明軒展平著蓋在柳韻錦身上的床被,小心翼翼的將女兒的臂膀放入床被中,“昔日,那應蕭索可是個極其暴躁之人...”
暮雲煙連忙拱手道“雲煙曾暗中登上過那艘八寶玲瓏船,並未見那應蕭索有什麼暴躁之舉,只是在和尊夫人聊著過往之事...”
“過往...”郭明軒眸光漸漸無神,“聊些過往也好,不忘前塵,方可守心...”
“我們這就過去...”他突然起身,卻猛然撫額,跨步歪身,停滯了身姿,“我們這就...過去...”
暮雲煙疾步湊上攙扶,看著已緊皺雙眉,閉眼倦容的郭明軒,他頓時神情凝重,“尊上,想來這連日來,尊上都未曾好好休息過,尊上的身體...”
郭明軒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睜眼,抬臂微擺,“無礙,扶我坐會兒,便好...”
“尊上,恕雲煙直言,以尊上的修為,就算多日趕路,也不會出現如此情況,”暮雲煙的神情已更加沉重,“尊上能否告訴雲煙,故遺名的那一掌,是否已傷到了尊上...”
“我只是跌破了通幽境....”郭明軒慢慢看向暮雲煙,“心脈...也有些受損罷了...”
暮雲煙,瞠目結舌道“跌破通幽境...那尊上你...你現下的修為...”
郭明軒,淡淡一笑,“我現下的修為...可能連觀微...都夠不上了...”
“窺徑、登堂、入室、觀微、知著、通幽、坐照...”暮雲煙低語喃喃,“這樣說來,尊上為了救下兩個女兒,連破兩境...尊上,你在‘天嵐觀微閣’中閉關多年,這剛出關...便就...便就...”
他已流淚,一個已過知命的男人,在流著淚。
這淚水,也是這世上最炙熱,最柔情的眼淚。
“我救下的,不止我的兩個女兒...”郭明軒含笑搖了搖頭,“還有我的徒兒殤沫...”
暮雲煙緩緩蹲下,望著坐在床榻邊圍的郭明軒,好似千言難出,萬語難訴...
隨後,他慢慢脫下了郭明軒的靴子,緩揉起了郭明軒的腳踝,“尊上,雲煙能為您做些什麼?雲煙想為尊上做些事...可是,雲煙卻又不知道做什麼...”
——他面對著這個世上最接近神的人,深感無力,倍感無用。
——他知道,就算這世上再好的靈丹妙藥,也是無法修復連破兩個境界的人的修為的...
“雲煙...你我相識多久了?”郭明軒輕拍著暮雲煙的肩膀,突然道“我記得那年,我與若錦和蕭未遇前去‘江月門’阻止‘五閻王’殺你,那是我們第一次相見...後來,若錦為了幫我解‘腐血碎骨丹’之毒,割腕喂血,而我又抱著奄奄一息的若錦,東倒西歪的來到江月鎮求救,再一次與你相遇...”
“尊上...那年那日,尊上便已救了雲煙兩次性命...”暮雲煙淚不成涕,“後來,尊上又傳我‘無極聖劍’劍譜,此等大恩大德,雲煙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銘記,未敢有一刻忘卻...”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郭明軒頓了頓,“這二十多年來,你一直奉我為主,敬重有加,如今,你依舊是‘江月門’的門主,昔日的我,尚不能受你一拜,今日的我,又怎能受你脫靴揉踝之舉呢?”
暮雲煙哽咽,不能自持道“尊上,雲煙就算是為您而死,也是還不清您的恩德的,昔日的‘江月門’任人羞辱,被外人百般欺凌,如今的‘江月門’乃是江湖北斗,與‘天翱門’‘滅影門’三足鼎立,無人敢欺,又怎能同日而語呢?”
“‘江月門’的一切都是雲煙你自己努力而來,我實在沒做什麼...”郭明軒收起腳踝,緩緩穿上靴子,“你我相遇,本就是命運使然,也是天命造化,根本談不上什麼恩德不恩德的...”
“尊上,常言道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沒有尊上您的教導,又怎會有今日的雲煙呢?”暮雲煙,急促道“或許,在尊上看來,那些都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雲煙而言,便就是再造之恩,重塑之德啊...”
“談什麼恩德、再造,這世間恩將仇報之人常有,忘恩負義之徒遍地,有恩德即是無恩德,無恩德即是有恩德,人心善變,有無恩德只不過是把兩個本不相識之人,牽連上了關係,罷了...”郭明軒扶起了暮雲煙,“你我能成為朋友,這二十多年來坦誠相待,便就是這人間最好的值得...”
“尊上,我...”暮雲煙鬱郁難言,“我...”
“好了...隨我一同去面見若錦吧...”郭明軒大步而出,卻又在踏過門檻處頓身回望,“韻錦終於能見到她的母親了...她從小便就心心念唸的生母...就讓她先好好的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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