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已柔,拂上了久違的微涼,郭明軒眸光淺淺盈盈,悄然南望。
在這西方泛起燦爛,晚霞聚捧斜陽之際,他不禁注目思量。
他未敢認同冷溶月的言語,能給自己的解釋,也唯有故遺名處,仍存放有‘腐血碎骨丹’的解藥。
——一個能拿出‘腐血碎骨丹’的人,又怎會沒有解藥呢?
——當年,他無意入得‘蒼瓊閣’,故遺名便就已出了門閣,‘腐血碎骨丹’以及解藥,是否被故遺名帶走了些,也是不無可能的。
——至少,他不願相信,故遺名會要柳韻錦的性命。因為,當年他見過故遺名看向柳韻錦的眸光,那是唯有看到至親,才會有的動容...
“算了,此事多想無益,父親,還是與您說下溶月的謀劃吧,”冷溶月身子仍在寒,卻也在這一刻拽住了郭明軒的衣袖,“父親您可先行,溶月與蕭未遇叔叔是可以保下殤沫他們的,我們先前往長城內的軍堡中進行調息,待到三個時辰後,我們再去追趕父親。”
“溶月是要讓我先行到蘇州府?”郭明軒緩緩垂目,拂過冷溶月的臂膀,將其挽入懷中,深吸了一口氣,“當下的情形,也只能按照溶月說的辦了...但是...”
他頓了頓,低吻了一下冷溶月的額,“但是,我想連同韻錦一起帶走...”
他好似在徵求著冷溶月的意見——兩個女兒,如今他想帶走其一,一個正在與‘腐血碎骨丹’毒性進行對抗的女兒。
冷溶月不由笑靨,“父親...是怕溶月會覺得被冷落嗎?”
她本仰起的頭,又帶上了柔柔暖意,往郭明軒的懷中鑽了鑽、擺動著,“韻錦阿姐本就情況不明,她若在父親身邊,有父親照料著,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父親不必擔心溶月,我知父親是怕冷落了溶月,但,溶月怎麼說也是‘滅影門’的門主,又能統帥各地的錦衣衛,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她說話很柔,每個字卻又是那般的清晰。
郭明軒點了點頭,撫順著她的後背,沒有再言,好似在享受著父女間最後的溫情...
...
馬長嘶,人卻倦。
晚霞相映下,馬驛的雜役打著哈欠,往馬廄中放入了最後一捧草料。
大明朝的馬驛,通常設於交通線和通衢大道之上,用於遞送使客與飛報軍情。
馬驛,早在洪武元年便有規定,6o裡或8o裡設定一驛,馬驛有馬、驢不等,衝要之地設馬8o匹、6o匹、3o匹,其餘設24匹、1o匹、5匹。
馬匹的多少,是區別驛站大小的主要標誌,其配置、人夫、費用等定額,也都由馬匹多少來決定。
大同府作為大明軍事重地,其馬驛的馬匹不但健壯,且各個高大漂亮。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裡的馬匹太過於高大漂亮,從而在雜役抬臂打哈欠間,使得天際中一襲白衣悄然掠過,穩坐在了白駒之上。
待到雜役定神,白衣男子正在扶正著身前一女子的身姿,奇怪的是,與白衣男子同坐在白駒上的女子,卻是倒坐著,面朝著白衣男子的胸懷,臉頰也依在白衣男子的肩頭。
即便是這女子背對著雜役,也顯足了仙姿身容,再一看白衣男子的容貌,更是驚為天人。
定神後,又目瞪口呆的雜役,還未開口詢問,便赫然傳出白衣男子的喝馬聲,隨著藍綢繫腰的綾緞飄過,白衣男子一手挽韁繩,一手撫攬著女子,早已遠去...
“這...這...”雜役這才展露驚恐之色,“來人啊!快來人呀!有人盜馬!有人盜軍馬....”
...
冬月初十,落葉太湖,繽紛與清寒並存,萬物明朗,船篷靜謐。
紅楓與枯葉,湖畔與婉樂,飄散在樓臺亭閣間,落入舉杯遊人懷。
不輸春意盎然色,不遜白雪渲染姿,水波漣漪綴美娥,連踏百船不驚耳。
翩翩身姿,懷抱一人,乍落水閣,百人拜服。
“‘江月門’暮雲煙,恭迎尊上。”
“‘江月門’眾弟子,恭迎尊上。”
白衣掠過,未曾有聲,直至船閣,持惜容,緩放懷中女子,連連撫平著女子兩側的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