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蕩去漂來不自由。”
“無邊無岸難泊系,常在魚龍險處遊。”
“肯回,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戟指揮勢,驚若翩鴻,婉若游龍,張三丰展落身姿之處,枝折葉旋,霧氣又朦。
“無根樹,花正偏,離了陰陽道不全。”
“金隔木,汞隔鉛,陽寡陰孤各一邊。”
“世上陰陽配男女,生子生孫代代傳。”
“順為凡,逆為仙,只在中間顛倒顛。”
他寥寥數語間,道盡人間滄桑,因果迴圈。
“無根樹,花正無,無相無形難畫圖。”
“無名姓,卻聽呼,擒入中間造化爐。”
“運起周天三昧火,鍛鍊真空返太無。”
“謁天都,受天符,才是男兒大丈夫。”
他戟指揮落,驟停頓姿,遠方的天際,烏雲消散,萬千電光交叉成柱,伴著雷鳴轟隆而下。
他這一落指,便是裂山石崩,天地變色,使得漆夜變成了灰朦白晝,乍現瞬滅。
“違天命者,誅!”
“違倫常者,誅!”
“違天地者,誅!”
三喝連“誅”下,沒人知道何以得誅,卻又感必有一誅。
世間鬼魅魍魎,千化萬態,既生,則有滅;既滅,則有生。
他凌然回目,傲視凝眸,少了笑顏,多了些許肅殺之氣。
殤沫頓感無力,眸光彷徨,人如鈍木。
“孩子,萬物皆有數,不必太強求。如願,天命也;不如願,亦天命也。人生一世,最怕中途生變,破滅方向,但,能夠破滅的,永遠是眼下,卻不是天地大道。”
殤沫無言,愣神恍目。
“貧道觀你內功修為,乃是天道使然,順勢而。可,順為凡,逆為仙的道理,又有幾人能夠窺探出其中的真諦...其實,武學之道,也講究一個“破”字,破秩序,破永恆,破認知,破流派,破招式...”
“貧道,雖不曉你的尊師,現下到了何等境界,但,你若想在武學上有所大成,就必須要‘變等為,變順為逆’。”
待張三丰神態緩和,聽得他接連言語的殤沫,也漸漸定神,“我所修功法,乃是結合風、雨、雷、電、擊,卻也的確有等勢而為的限制。”
“那就去突破它們,意念之下,何須去等?心中若有,何須去順?”張三丰,說,“等風,不如湧風;等雨,不如化雨;等雷,不如凌厲揮斬;等電擊至,不如氣勢如虹。”
數次眨眼的殤沫,逐漸緊眉,“您的意思是,隨意而動,隨念而行?”
張三丰微微一笑間,點了點頭,“這世間,就是有太多人選擇去等待,從而才錯過了本該有的美好,其實美好一直都在,只是暫時違背俗世、違背倫常,便就深感處處受限了...”
“殊不知,天道迴圈,天命所歸,因果一到,又反轉、倒回,終是無法逃脫。小娃,你要大膽地去相信你的直覺,坦然地去面對你的身心,讓你的意念,得以肆虐;讓你的意志,得以永恆。”
話落,他突然大笑起來,又接著道“魔非魔,神非神,神、魔本就一體,何必分辨;仙、人本就一氣,又何必在意,不過是一念之感、一念之悟,一念成魔、一念成神,罷了...”
殤沫的心頭不禁湧上些許疑惑,“那依您之言,我該如何去做?”
張三丰,笑道“貧道言過,你與貧道都是內實外虛之態,貧道虛於脫離“陽神”後的凡體,你卻虛於外在的招式。縱使你內功精湛,世間少有,也是不免遇到受限之時、中毒之刻的,所以,必須外練招式,穩紮根基。”
隨後,他又緩嘆道“觀你身形,應是半路學武,且是在短時間內修得功法,其根基之差,猶如朽木,卻也並非難以雕琢。只是...貧道已入天道,對於你,也是教無可教,授無可授啊...一切還看你的機緣與造化了...”
殤沫拱手一揖,“您不必感到惋惜,事實上,您今日之言,已讓殤沫受益匪淺。若,一切皆有命數,那麼,殤沫也自是有著自己的命數的。”
張三丰緩步前移,不禁抬臂,卻又無力落下,“小娃你這一拜,可是要與貧道告別?”
殤沫拱手未落,露出一抹淡笑,“得以天人指點,已是驚天造化,不敢多有叨擾。殤沫亦要去尋路問道,了卻執念,免生缺憾。”
“小娃你要去少林寺?”張三丰突顯急促,卻又驟然平和,“有些事,的確是需要試一試,不試又怎知不可?又如何知曉不可為呢?...可,貧道也要勸你一句,絕不可違揹他人意願...世人皆有使命,皆有歸途,不可混為一體,更不可豪奪、逼迫。”
殤沫緩緩回道“殤沫...定然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