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府住了一夜,翌日正午剛過,陳駿便護送殷開山、崔頜二人南下前往石溝村。
又是深夜才趕至村落,一行人下馬後匆匆走向獵戶六郎家中。
“所謂狼毒,在此前我並未親眼見過。”
崔頜進屋沒有多問,直接檢視起六郎病情,半晌後蹙眉開口“觀其背傷與中毒症狀,怕是有血蟲入腹,才致使惡臭愈濃,喉道潰腫。”
殷開山不懂醫術,徑直問道“如何用藥?”
“我寫個方子,姑且一試。”崔頜稍稍搖頭,他其實也拿捏不準,畢竟草原奇毒與他平日所研究的醫術終究有些差別。
取出紙筆寫下藥方,殷開山當即遞給陳駿,還拿出了個小袋子“明日一早派人去附近縣城買藥,多買幾貼,藥錢我出。”
陳駿接過紙張和袋子在手裡掂了掂,便明白裡頭裝的不是銅錢。
分量不輕,是金子。
心底感慨殷開山到底是國公,隨身攜帶金袋子,頭一回懷揣這麼一大筆‘鉅款’的陳駿當即收好。
等他收下兩樣東西,崔頜才起身“方子裡有兩味藥在河北未必能買著,想盡快讓他好轉,還是得派人回一趟長安。”
邊說著,崔頜便將比較特殊的斑鳩菊、菘藍特性氣味說了出來,同時還包括如何分辨中原菘藍與解毒所需大食菘藍,以及河西驅蟲菊與天竺斑鳩菊。
“我這就去安排。”
陳駿默默記下走出屋舍,來到山地將夜宿山林的萬恢叫起“有件事,等天亮了你立刻去辦。”
“大人,何事?”
“回長安買點藥,最好是去西市尋胡商,看看誰手裡有天竺的斑鳩菊,此菊香味特殊可祛體內異蟲。另外還有大食菘藍,其根鬚要比中原菘藍更稀更長。千萬記住,別被人糊弄騙了,這兩味藥中原無產,價格堪比真金,這些金子你先收好,萬一買藥不夠,可以去鄖國公府。”
將崔頜所說完整的複述給萬恢後,陳駿才轉而開口“回去時路過大營讓宋石來替你,再多帶點些乾糧,我們最近幾日怕是沒法回營。”
萬恢聞言,抱拳道“卑職這就動身。”
陳駿抬手製止“這些天來回奔波你也累得夠嗆,先歇一晚上,買藥不急這半宿。不過該巡夜的還是要嚴控這片山頭,但凡有異動立刻來報。”
“喏!”
………
第二天天色蒙亮,陳駿和萬恢一同離開。
一人南下,一人前往縣城。
陳駿因為出的早,等他趕到縣城時,城門處的早集還沒散,比傍晚要熱鬧許多。可惜陳駿沒時間多逛,問清藥鋪在哪,便立刻跑去抓藥。
不出意外,藥鋪掌櫃聽陳駿報出藥名,隨即搖頭“公子您要的這幾味藥,我這小店怕是備不全,能否讓我再瞧瞧藥方子?”
“掌櫃你說呢?”
陳駿眼角微眯,直接把背上的布兜放在櫃檯上“這裡頭有一貫,你把能配齊的都配三十份給我。錢我可以多給,但今日買藥之事,你不可對外多言。”
一貫錢,起碼有八斤。
雖然不是很重,但陳駿放下時稍稍用了點力,近兩寸的櫃檯頃刻間實木出了‘嘎吱’的斷裂聲。
望著已經變形的櫃檯,再看陳駿腰間佩刀,掌櫃尷尬的笑了笑,當即不再多言,開始為陳駿配藥。
陳駿一邊等著掌櫃拿藥,目光也在不經意的掃視四周。
不是他過分謹慎,而是自離營後心底就不太踏實。
獵戶六郎身受如此重傷,是怎麼從五臺山回來的?
那些偷襲他的突厥人,明知道有人沒死,難道不會尾隨追殺?
又或者山東大戰在即,前隋勢力會坐著乾瞪眼,而不派人南下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