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水瓠口工地,兩個月可行之!”
剎那間,又是數人踏步而出,走出來,拱手洪亮的聲音一禮。
感此,靜靜停留在秦王政身側的少府令趙高面上微微一笑,昨夜奉大王之名,提前與河渠丞李斯商議,今日算是看到結果。
鄭國所言之秋種之日距離現在還有近半載,而兩個月後,則是夏種之日,這也是大王為之期盼的日子,現今聽之,頗有可行之。
“甘泉縣之工事,兩個月可行之!”
“須陽縣之工事,兩個月可行之!”
“……”
“橫星縣之工事,若是趕上一趕,在夏種之前,也是可以行之!”
“……”
帳篷內的諸人均不甘其後,紛紛踏步而出,向著上的秦王政承諾而道,彼此之間,士氣充足,眉眼之間,滿是鬥志昂揚。
不過,他們雖然神情激昂無比,對於一側剛站立不久的鄭國來說,卻是懵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先前所語是確定是否可以保證秋種完工。
怎麼現在又扯到夏種之上了?
突生變故,鄭國渾身為之顫抖,神情難看之極,如果說一個人這般說,倒也罷,但是聽他們之言語,明顯有人事先約定好,完全越過了自己。
這是當自己不存在?還是當修涇水河渠是兒戲?一瞬間,鄭國心頭便是冒氣炙熱的火焰,面色通紅的便要站起身來,然則,隨即便是被身側的李斯拉了下來。
“此事莫急,交於我!”
快低語對著鄭國一言,李斯便是快步走下帳篷中央。
於周清而言,這些縣令之語和鄭國之語不同雖令人詫異,但從昨夜秦王政所問之語,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撇著鄭國面上滿臉的怒氣,不由得微微一笑。
至於秦王政,從先前鄭國之語出,便是沒有出聲,靜靜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無論他們口號喊得如何響亮,如何做出決斷,最後的決定者仍舊是河渠令。
“諸位且聽我一言。諸位縣令、縣長、工將軍,秦國以軍制治水,這幕府便是軍帳,軍前無戲言。諸位昂昂生,聲稱要趕上瓠口工期,搶在夏種完工,心中究竟有幾多實底?”
“目下瓠口雖然打通,可四百多里乾渠才剛剛開始。河渠令與我謀劃的預定期限:去歲深秋重上河渠,今歲深秋完工。若要搶得夏種,在兩個多月內成渠放水,曠古奇聞!”
“四百多里乾渠、三十多條支渠、幾百條毛渠,更有需要精工細作的斗門、渡槽、沙土渠,兩個多月,不吃不喝不睡,只怕也難!治水之要,在精細施工,諸位,還是慎言為上!”
數年來,李斯執掌河渠丞,統轄河渠之上的百萬民力,管理諸般之事,威望不低,帳篷內的諸人對其也是敬重,聞此,一時間諸人相視一眼,倒是沒有了回應。
如此之語,令秦王政身側的少府令趙高心中一突,莫不是李斯準備違背大王之意?但看著身側的大王,仍舊平靜的站著,平靜的看著,沒有半點動作。
“臣鄭國有言!”
待在一側的鄭國終究還是忍不住,這般言語,純屬是亂搞,如今涇水河渠即將修成,若是任意為之,無論如何自己都不答應。
語落,便是踏步而出,立於李斯身側,迎著李斯驚詫的目光,鄭國不為所動。
“河渠令有言,但說無妨。”
秦王政點點頭,今日論事的核心,終究還是在鄭國身上。
“河渠丞替鄭國辯解,鄭國於心不安,與河渠之事,還得鄭國自己言語,先前聽諸位兩個月完工河渠之事,鄭國為之驚駭也。”
鄭國左右再次一禮,從身上拿出一個摺疊的鐵尺,漫步而動,行至幕府帳篷中的涇水河渠總圖跟前,與此同時,整個帳篷中的所有視線亦是落在其上。
“諸位請看,圖版之上,河渠引水口與出水瓠口,要善後成型,工程不大,卻全是細活。全段三十六里,至少需要兩萬人力。”
“四百六十三里乾渠,加三十六條支渠,再加三百多條毛渠,誰算過多長?整整三千七百餘里!目下能上渠之精壯勞力,以一百三四十萬算,每一里河渠均平多少人?兩三百人而已!”
“築渠不是挖壁壘,開一條水溝了事,渠身渠底都要做工,便是鐵人晝夜不歇,兩個多月都難!這些工事,處處急不得。”
“急急忙忙一轟隆上,能修出好渠來?渠成之日,四處滲漏,八方決口,究竟是為民還是害民?鄭國言盡於此,諸位各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