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陶仲文說完,嘉靖便直接打斷了陶仲文的話。
“七十有三,鶴童顏,想必真人那內家功法還是有些東西的,真人還是應當好生修煉,將來輔佐太子治理這大明江山啊。”
說到這裡,嘉靖的話音一頓,而後便看向了陶仲文。
“真人方才想說什麼?”
陶仲文好似被抽空了全身的氣力一般,癱坐在了蒲團之上。
“沒,沒什麼。”
嘉靖對於的陶仲文的回答很是滿意,長嘆了口氣後,嘉靖兀自起身。
“既如此,那朕便不擾真人清修了,朕就是想真人了,過來看看。”
說罷,嘉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陶仲文,旋即便欲起身。
就在嘉靖走出真人府廳堂的那一剎,原本坐在蒲團之上的陶仲文兀自起身。
而後鄭重的跪倒在地,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嘉靖時那般行禮道。
“草民陶仲文,叩謝陛下!”
嘉靖的腳步遲疑了片刻,而後卻沒有回頭,堅定不移的走向了遠處的馬車。
看著嘉靖的背影,陶仲文徹底的趴在了地上,冷汗也不知何時打溼了道袍。
隨著馬車離開真人府,方才躲進後堂的陶世同也趕忙跑出,攙扶起了癱坐在地上的陶仲文。
“爹,您這是咋了?陛下跟您說甚了?”
此時的陶仲文早已沒有了往日那般的仙風道骨
“世同,收拾東西吧,咱們能回黃梅老家了。”
陶世同聞言一怔,而後便欣喜若狂的看著自己老爹。
“爹,您說是真的?那這些金銀法冠……?”
陶仲文面帶笑意的搖了搖頭。
“都留下吧,都還給陛下。”
陶世同雖然有些不捨,但是此番能從京師抽身離去全身而退已然出他的意料了。
“爹,您在這兒等著,兒子這便去收拾了。”
“去吧,趕緊收拾,只帶點盤纏,弄兩輛馬車,明天天黑之前,咱們陶家就出城。”
“喏!”
陶世同不疑有他,當即便帶著真人府的下人們收拾起了自家的東西。
這勞什子的京城,他是一刻鐘都不想待了。
陶世同整整收拾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大黑,陶世同見到自己老爹的道場依舊沒有人掌燈這才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怎的沒人給我爹掌燈?”
“稟老爺,真人天黑之前吩咐了,要最後辟穀一會,不許旁人打攪。”
陶世同的眉頭逐漸緊蹙起來,將手中的包袱皮一扔,旋即便舉著一盞油燈走進了廳堂。
只見陶仲文依舊如同往昔那般,打坐在廳堂之中,在不遠處的書案上則是有一張墨跡未乾的宣紙被鎮紙鎮著。
“爹?”
陶世同上前細看,這才現在蒲團之上打坐的陶仲文早已沒有了半點氣息。
是夜,真人府哭聲大作,次日清晨,太常寺丞陶世同奏稟內閣,神霄保國稟一真人陶仲文羽化飛昇於京師真人府,內閣票擬後,賜諡榮康惠肅,輟朝一日,賜祭十壇,遣中官錦衣護喪還,有司營葬,用伯爵禮。
當然,嘉靖本來也不上朝,這天不算曠工而已。
自入京師以來,陶仲文便成為了這朝堂之上的一枚棋子。
嘉靖固然寵幸於他,卻從不問政於他。
嚴嵩勾結於他,卻不過是想借他之口,替自己躲去些麻煩。
當這場皇帝的新衣的遊戲被拆穿之後,陶仲文便成了那枚最不起眼的棄子。
直到最後一口濁氣吐出之時,陶仲文才真正感覺到了何為逍遙。
明史有云仲文雖位極人臣,然小心縝密,不敢恣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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