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荼靡琢磨了一下,九洲四國會鼎之上,她必然會和夜家大族徹底攤牌,使得雙方成為了不眠不休的死敵,而後十里畫廊和夜家大族也必然會為此展開天大的爭鬥,到時候九洲之上的其餘勢力,包括四國皇族,都極有可能會選擇了重新站隊,一個不好,她夜荼靡便極有可能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到了那個時候,她若是難以留下一條性命,那便勢必會退位讓賢,將十里畫廊拱手給到了安扶蘇的手上的,也就是說,等安扶蘇得到遲晝訊息趕來十里畫廊之後,估摸著就極有可能是要開始忙著重新接手整個十里畫廊的事兒了,又怎麼可能還有旁的心思去想了一些有的沒的?
思及如此,夜荼靡這才難得的放心了些許,她底氣十足的對著遲晝冷笑了一聲,似乎是頗不在意:“西涼皇子倘若願意嚼這等舌根,大可隨你嚼去,不過這結果到底是不是能如你所願就不知道了,瞧著你這興致不錯,本郡主也拭目以待便是。”
遲晝原本以為藉著安扶蘇的名義都少能夠威脅了夜荼靡一番,讓她不至於真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護著南詔的這位太子殿下,哪曾想到夜荼靡腦筋倒是轉的極快,分明剛剛才是一副略微有些忌憚的模樣,哪曾想到這一轉眼的功夫,夜荼靡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半點也不忌諱了。
遲晝下意識的凝了凝眉,臉色不是怎麼好看。
就算是以他的眼界來看,遲晝也不得不承認一句,安扶蘇那等人物,可實實在在不是什麼尋常之人,以他的一身手段能力,尚且不曾涉足九洲朝堂,只是在江湖之上偏居一偶,就已經是如此鋒芒畢露,實在不是什麼好招惹的。
當初因為夜荼靡奪走了他手上攝魂鈴,被他漫天鋪地的追殺一事兒,遲晝也算是個十里畫廊的那位扶蘇公子打過了交道,兩個人各有千秋,一番爭鋒誰也沒落到好處,最後還是夜荼靡自己聰慧,和安扶蘇聯手設計坑蒙拐騙了他一把,才讓得他不得不落了下乘,眼睜睜的看著夜荼靡和安扶蘇二人逃脫開去,回了十里畫廊。
經此一事兒,遲晝也算是看出了那位扶蘇公子對夜荼靡似乎是有些佔有慾的意思了,而除去這些,他也是隱約覺察出來夜荼靡這個在他面前囂張狂妄作天作地的死女人,在安扶蘇跟前,似乎也是多少會有些旁的顧及之意的。
後來他派往十里畫廊的一眾內奸也是如是說法,遲晝便深以為自己已經是抓住了夜荼靡的小辮子,應當是可以用來威脅他一二。
結果現在……
遲晝沒料著這事兒對於夜荼靡而言,居然是半點影響都沒有,他隱約沉默了一剎,正冷眼看著夜荼靡思襯著怎麼回應。
卻是見得夜荼靡身後那個一身墨色華服也遮掩不住出塵絕逸身姿的南詔太子緩緩從夜荼靡身後邁步而出。
白玉面具遮掩住了沈沐辭的面容,可是從那一雙琉璃色的鳳眸之中,依舊是不難看出尋常人等難以媲美的絕世風骨。
沈沐辭對待旁人的確是沒什麼多言多語的打算,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真是有那個閒情逸致聽旁人一直廢話了什麼,自打遲晝出現在這裡之後,已經是半點不忌諱的和夜荼靡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了。
沈沐辭先前不曾多說了什麼,是因為在透過夜荼靡和遲晝二人間的對話暗中揣摩著一些東西,但是現在他自覺該聽到的東西已經聽到,還拿到的訊息也已經拿到,自然便是不會再有了方才那麼好的耐心再繼續聽著他廢話了。
“說夠了?”清清淡淡的一句問話,語調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靜,現如今卻是莫名其妙的,讓得遲晝心神驀然一頓,不得不停下了腦子裡的些許思索,自顧自的和沈沐辭眸光對視了一眼。
方才遲晝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以至於他還真就沒怎麼注意到了這個南詔太子,哪怕方才的偶爾注視,完全已經足夠讓遲晝一眼看出了這位南詔太子的非凡氣質,但一直以來,因著沈沐辭未曾怎麼開口的緣故,遲晝都始終還是覺得這位南詔太子除了氣質絕佳之外,似乎性子有些太過沉靜了一些。
雖然為人沉靜內斂,但實際上應該也不會如何鋒芒畢露。
他甚至差點都覺得他身為南詔太子,與傳聞之中似乎是有些太過名不副實了一些。
畢竟九洲之上的一眾閒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怪言怪論,平白將沈沐辭給說成了什麼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人物,可遲晝剛剛在和沈沐辭的一番交際之中,實屬是沒看出什麼這位南詔太子除了性子冷僻之外的其餘東西。
就算是他唯一說過的一句話,一針見血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連著西涼皇族都給嘲諷了一句,可遲晝始終還是覺得,他既然只是隨便還嘴了一句,便接著又默不作聲的真的就躲在了夜荼靡的身後,平白縱容了一個女子對她的百般維護,實屬是有些太過……無能了一些。
遲晝哪裡能夠知曉沈沐辭方才那般舉止,其實只不過是想要弄明白夜荼靡和遲晝,還有那所謂的十里畫廊之中的扶蘇公子的關係罷了,哪裡是什麼無能懦弱的表現,反正剛才沈沐辭的一番言行舉止,在遲晝的眼中,就是有損了一國東宮太子的威嚴就是了。
可直到現在,眼見著這位南詔太子終於捨得和自己開口說了一句話之後,遲晝這才忽而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能夠和蘇珞白那等人物一般,同列於南詔四大公子還有九洲五絕公子之席位的人物,怎麼可能真的是什麼內斂沉靜到不見任何鋒芒?更甚者九洲之中既然還隱隱有人將沈沐辭推舉為九洲五大絕世公子之的趨勢,這樣的人物,又豈會真的什麼出彩之處都沒有?
雖然只是簡單至極的問話,語調也是平鋪直敘的看上去再尋常不過,可遲晝偏生就是能夠從這三個字中領悟到了屬於真正上位者的威壓。
遲晝覺得有些好笑,他和沈沐辭雖然是分位於九洲兩國,一個在南詔,一個在西涼,或許是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之下,可不管怎麼說,他們二人的身份同樣都是皇族中人,他自己如今雖然是尚且未曾得了儲君之位,可依著他的實力和在西涼皇朝中的威嚴,他成為西涼下一任君主的事兒也不過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兒。
換句話來說,他和沈沐辭實屬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