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餐桌上的所有人都被清理離開了，加上目前戶外天光也已經逐漸黑沉下來，大家也都想先回房間，暫且不準備在大堂裡繼續逗留下去了。
齊小米和齊小果很聽話，亦步亦趨地跟著隋靖回到房間。
“小米。”隋靖洗漱完後喚住了要往自己床上爬的齊小米。
“姐姐？”齊小米疑惑地走向隋靖，“怎麼了？”
“你和我還有話沒講完呢。”適才齊小米和她說自己之前偷偷看到過其他人用餐，看她的神情怕是不簡單。只不過被上菜的那群人打斷了說話的內容，但隋靖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就這樣矇混過去。
“你說你不小心看見過什麼？”
這會兒齊小米倒有些支支吾吾的，隋靖不介意幫她說出來。
“我……”齊小米回瞅了眼齊小果，後者沒有阻止她的意思，要說出口的話在喉嚨裡哽了哽，最終還是告訴了隋靖。
隋靖抬眸，朝齊小果也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可以坐過來。
“福利院裡面有規定，用完晚餐之後所有人都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但我有一天晚上正在睡覺，睡著睡著突然被噩夢驚醒了。然後我就感覺晚上沒有吃飽肚子有點兒餓。我就把小果也搖醒了準備去廚房找點剩下的吃的。”
齊小米沒多麼費力就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連細枝末節都記得絲毫不差。足以見得當時她所看見的東西對她的衝擊力有多麼震撼。
“我們倆偷偷摸摸向廚房的方向走去。然而還沒到達廚房，我們就在前堂聽見很大聲的哐哐聲。”光是回憶而已，齊小米額頭上竟然冒出了稀疏的冷汗。“令我們沒想到的是，這麼晚了還有人呆在廚房裡。”
“但我倆最開始都沒猜到是什麼聲音，也沒怎麼多想。只是覺得自己半夜鬼鬼祟祟逃出房間這件事如果被其他人現了的話，自己一定會受到懲罰的。”小孩兒不知道違反規定的結果究竟是什麼，她只是為自己會遭受處罰而擔驚受怕。
“小果就跟我說要不算了，還是先回去吧。肚子餓得話忍一忍，等到天亮就好了，最後暫時不要去冒險了。”
聽她說話之餘隋靖看了眼端坐在腳邊的齊小果，只見他認同地點了點腦袋。
“我當然沒同意。來都來了，覺得就算自己真被現了也不會怎麼樣。平時那些老師們，阿姨們都對自己很照顧，想必也不會真的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責怪自己。”
於是齊小米拒絕了齊小果都提議，還是堅持朝廚房行進。
齊小果勸不動齊小米，即使他心裡有些不安，也不可能真的讓齊小米一個人前去。還是躡手躡腳地跟在了後面。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聽見的巨大響聲…，是剁肉時砍刀，案板和骨頭碰撞出的聲音。”
“……”隋靖眯了眯眼，如果是正經剁肉應該也不會把小豆丁嚇成這副樣子，以至於到現在提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那你認識你在廚房裡看見的那個人嗎？”隋靖問道。
“嗯…。”齊小米緊皺著雙眉思索了一會兒，弱弱地搖搖頭。“不認識，我從來沒見過他。”
隋靖轉頭看向齊小果，他也默默晃了晃腦袋以表達自己的回答。
其實當時那個人是背對著他們的，他們只能看見那人的一點點側臉。但即便看見了那一點，他們也能確定自己不認識那個人。哪怕他穿著福利院裡的員工專屬工作服。
隋靖沉默下來，她雖然願意相信他們倆個小孩兒沒有說謊，但一時半會兒真沒法徹底確定下來他們是不是真的不認識。這個年紀的小孩兒，記性還不算太好。如果是沒有經常相處的人見過幾面就忘記了也實屬正常。
“那你看到了什麼？”
“他…，他在……”齊小米使勁嚥了下口水，眼睛先是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他是在剁肉，但不是尋常動物的肉。是……”齊小米使勁絞著自己手指，接下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然而話盡於此，隋靖也不是那種腦子轉不過彎的人，她這麼一說，剩下的內容是什麼早已不言而喻了。
“我當時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和齊小果雙雙躲在門外，她兩隻手死死扒住門框，兩隻腳就像被灌了鉛一樣牢牢釘在地上，怎麼也邁不動了。“然後就猛然聽見好多人說話的聲音。小果最先反應過來，拉著我就跑掉了。”
“幸虧小果反應快，不然我們差一點點就要被抓住了。我在經過樓梯拐角的時候那群人剛從外面進到餐廳。我在那堆人裡隱約看見了很多熟悉的人。”
難怪今天她問齊小米福利院其他人跟不跟他們一起用餐的時候她回答得那麼果決，原來是早就被她現了不對勁啊。
“好了。”隋靖雙眸微眯，被掩蓋在眼底的情緒暗流湧動，她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齊小米的後腦勺。“都已經過去了，別多想了。”
“以後別半夜出門就好了。”
“對了，後面那幾棟樓裡面真的有住過人吧？”隋靖話題突變。“那現在還住人嗎？”說到底她還是覺得奇怪，張老師說的話十有八九也不可信。
“不住了。”齊小果已經學會搶答了。“以前住了很多很多哥哥姐姐。但現在已經好久沒住過人了，裡面肯定都被蜘蛛堆滿了。”其實他說得有些誇張了，雖然那幾棟宿舍的確有一段時間沒住過人了，但還不至於被蜘蛛堆滿了。
“這樣啊——”隋靖拉長了聲音。“原來好久沒住過了。”
“那以前那些哥哥姐姐是一個人住，還是跟你們一樣有人陪著住啊？”
“哥哥姐姐……”齊小米是不怎麼知道這些事，鼓著腮幫子看向齊小果。
“有的人會自己住，有的人會有人陪著住。”齊小果給了一個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欸，你們今天不是要聽故事嗎？”隋靖驟然之間挑開了話題。“你們先乖乖上床，我現在就給你們講故事。”
“好！”兩個小孩轉眼之間就把不舒心的事情拋在了一邊。利索地爬到了自己床上去蓋好被子，隨後就眼巴巴看著隋靖，等著她講故事。
隋靖瞧見他們的動作忍不住輕笑一聲，稍微壓低了聲音。
童話故事她的確不會講，不過其他的嘛，還是能信手拈來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古老的國家，有一個面目俊朗的和尚，他的名字叫……”
淡漠卻又溫潤的聲線如冷玉玎璫，緩緩響起，倒逐漸激起了他們一些睡意。
隋靖話語未斷，抬眸掃了一眼房門的方向，嘴角一閃而過的瞭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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