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左右踱步半天,惶惶不安,嵐郡王一口咬定他是因現何湛身份而遭人構害,秦方身為大理寺卿,萬不能在此關頭再與何湛有所交集,可見皇上無故落何湛,一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秦方著急得不行。
何湛...怎麼就是謝驚鴻的兒子呢?
謝驚鴻不是簡簡單單的兇犯,他是罪人,整個大靖國的罪人。若將此人載入靖國史冊,那也要遭萬世唾罵的,如此...皇上怎麼會輕易放過何湛?
秦方寢食難安,守著一方燭光坐了半天,沒能想到好的對策來。
“秦大人。”
秦方背後驀地響起聲音,好聽是好聽,可著實嚇了秦方一跳。他本能地去摸桌邊的刀,可刀柄已經被一隻手握住,秦方抬眼望去,來者竟是楊英招。
秦方詫異地看向半開未開的窗,從不知楊英招“登堂入室”的功夫竟如此出神入化。
楊英招木著張臉“睿王吩咐我來提審嵐郡王。”
“這個時候?”秦方看了看窗外的夜天,“好像晚了一些。”
“有一些事要確認一下,還請秦大人行個方便。”楊英招聲音泠然,緩緩彎了彎腰,算作行禮。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的。”秦方厚著臉皮要去摸楊英招的手。
楊英招瞥見他這個小動作,瞪了他一眼“你敢?”
秦方剛觸到一點點,卻似摸到炭火一樣猛地收回手來,怯怯地看向楊英招,說“走...走吧。”
楊英招入牢獄,見到身著囚服的嵐郡王,相比於朝堂之上的無狀,此時的他卻顯得異常冷靜。
嵐郡王靜靜地看向楊英招。楊英招隔著鐵欄,問道“幕後主使,是誰?”
嵐郡王彎唇笑了笑,眼神陰戾“可惜了,景昭帝還念著何湛為他擋的那一箭,不然...他可不會放任謝驚鴻的兒子在朝為官。”
“我問你,幕後主使是誰?”楊英招不由他引著走,冷著一雙麗眸,“如果無人幫你,你沒有膽子去招惹國公爺。”
“大人讓我告訴你們,他與何湛很快就會見面了,故友重逢,請他好好備上一罈酒。”
“你不過是一枚被人驅策的棋子。倘若你肯說出指使你的人,王爺可以饒你一命。”
嵐郡王沒有回答,撫上自己的廢手,崩潰地笑了幾聲“一開始大人就跟我說過,我僅僅是一枚棋子,可那又如何呢?”
那個人撫著他的臉,他看進大人的眼睛深處,才知人間神祇不過如此。
——就算是個殘廢,就算是個棋子,也有他的作用。你願為我付出生命嗎?
嵐郡王猝不及防地嗆出一口血沫來,楊英招大驚“秦方!快開啟牢門!”
秦方提刀飛奔過來,見嵐郡王倒在鐵床上,渾身抽搐,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流出鮮血來。他迅將牢房門開啟,探了探嵐郡王的呼吸,他已然死去。
七竅流血,他未曾想到嵐郡王這般欺軟怕硬的人,竟會選擇如此狠毒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楊英招狠著臉說“他是故意的!”還未定罪的嵐郡王無端死在大理寺的監牢,偏偏挑楊英招私自提審他的時候死。就算皇上相信嵐郡王是自殺,也能辦大理寺監管不力的罪。
秦方收了刀,將楊英招推出牢房,面容冷靜“你先走,這裡的事由我處理。”
“秦方...!”
“放心,景容,你相信我。”秦方鬆開笑容,堅定地看著楊英招,“快走!”
楊英招從不是遊移不定的人,在這裡拖太久,對她沒什麼好處。她縱身躍了出去,如同影子一般沒入黑暗當中,即刻趕回睿王府,將大理寺的一切告知。
寧晉受了鞭刑,傷勢雖不重,卻要好好地難受上幾天。何湛留下來照看寧晉,他怕自己夜裡睡覺不老實,會碰到寧晉的背部,執意倚在床頭小憩打盹,不肯上床去,寧晉從拗不過他,只得依了何湛。
何湛坐在豆大的燭光裡,倚著床頭看書,時不時低頭看寧晉幾眼。他替寧晉扯了扯衣領,寧晉閉著眼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叔也睡吧。”
何湛說“我不困。你別想其他的事,專心睡覺,怎麼現在還睡不著?疼?”
寧晉低笑著說“叔都不肯陪我睡覺,我怎麼睡得著?”
何湛“...”看來是不疼。
楊英招敲了敲門,何湛將手縮回,應聲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