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何湛徹查東涉縣知縣的訊息一經傳出,寧晉便知時機已成熟。
東涉縣是於常豐的故鄉,也是雍州第一大縣,拿下東涉縣,就等於扼住了於常豐的咽喉,斷了他最後的根基。
何湛為寧晉消除最後一點顧忌,寧晉這方也立刻著手處理於常豐。
寧晉先派影衛去於府偷盜,將東涉縣知縣貢給於常豐的傳家之寶偷出來,以俠盜之名懸於天濟府城的牌樓上,昭之於眾。如此一來,寧晉就有由頭清查於常豐的家底。
於常豐的那些陰私事,不摸也就罷了,一摸那就是要命的。
一場暴風雨折了於常豐這棵大樹。經衛淵侯清查,於常豐多年來借職務之便,賣官鬻爵,受財枉法,搜刮民脂民膏,擾亂官場,狀紙上足足列了十大罪狀。衛淵侯革除於常豐官職,鞭笞百下,貶為庶民,抄家以充府庫,子孫三代不得為官。
雍州郡守於常豐被革職查辦一事瞬間傳遍大江南北,震動朝廷。
任外頭腥風血雨,議論紛紛,衛淵侯府還是同往常一樣平靜。
寧晉當然高興,除去於常豐,何湛回府之日便不遠了,卻不想寧晉在侯府苦等了三個月,也不見何湛出巡歸來。
於常豐倒臺後,寧晉任命趙庭訓為新任郡守。趙庭訓辦事效率不錯,但就是為官懶了點,摺子一張一張往衛淵侯府送,大大小小的瑣事都得過問寧晉一番。
寧晉守著空蕩蕩的書房,端著摺子,卻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思念何湛念得心焦,幾日進食都味同嚼蠟。
他恨不得立刻召何湛回來,但近幾次影衛傳來的訊息都說三叔在外面玩得很歡,所以才將回府的行程一再拖後,他生怕自己的命令會掃了三叔的興致。
寧晉看著窗臺邊兒上長出幾朵淡色小花的孟蘭,思量再三,提筆寫了八個字——
“君不歸兮,蘭當死矣。”
信由影衛傳到何湛手裡的時候,何湛正由幾個名士陪著在紹梨畫舫上游湖。名士在外頭吟詩作對,對得不亦樂乎,而何湛因得了一把好琴,雅興上頭,彈且唱了一支《迢迢》。
影衛將信箋交給何湛,何湛按下琴絃,捻開一看,不禁笑了出來。
何湛將信往心口一揣,和琴浪調地唱了一句“烈烈灼丹華,迢迢水當歸。”
“大人,要啟程迴天濟府麼?”
何湛點點頭“即刻啟程。”
隆冬時,何湛才堪堪回到府中。
守門的小廝飛一樣地奔到書房中,將何湛回府的事告訴寧晉,寧晉手中的摺子掉在案上,驚喜的亮光一點一點從他眼眸裡燃起,他急著起身,才剛剛邁出一步,僵了陣兒,又故作淡定地坐了回去。
他淡著一張臉“轉告何大人,孤處理完公務,再去南閣子同他一起用晚膳。”
何湛聽後,懵懵地點頭,心想帶了一身風塵來,正好有時間去沐浴一番。
那小廝見何湛如此不當回事,心裡著急得厲害,往何湛跟前兒湊了湊,壓低聲音同他說“剛剛侯爺吩咐的時候,叫您叫得是‘何大人’啊!何大人!您可長點心吧!”
何湛直身大驚,瞬間覺得頭上炸了個夏雷,還是卷著風雨的那種。
這下可不好!
這下糟糕了!
何湛緊張地沐浴,緊張地回到南閣子,緊張地看夜幕降臨,緊張地在房中走來走去,緊張地探頭東看西看,緊張地等著寧晉來。
膳食是寧晉差人準備的人,很是豐盛。
等到夜色全都暗了下來,守在外院的小廝才傳了聲“侯爺”。
何湛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等寧晉,幾個月不見,這孩子的眉眼愈英俊而深沉,周身沐在冷冷清清的月光下,如同御風而來,腳步輕快地走到何湛面前,笑容滿面地握住何湛的手,說
“三叔回來了。”
...怎麼何湛越覺得不對勁呢?
寧晉拉著何湛到桌前吃飯,寧晉自己也不動筷,很貼心給何湛佈菜,低聲勸他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