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月,幻族使者進京的訊息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天下雖未被轟動,但多少隻眼睛在看著這兩國。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玉輕然只有在半路悄悄潛入隊伍馬車中,最最可幸的是,她的靈力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完全恢復!
期間,霍啟問過雲墨的行蹤,她只是輕笑搖頭說不知,但無形之中也給霍啟吃了一顆定心丸。至少看她不甚在意的表情可以斷定,她與雲墨之間出現了重重的防備隔閡。
使者以玉輕然為,霍啟居其左下,再後是抬獻禮之人。裡嶽滿朝文武百官的目光都在一瞬間向他們看來。玉輕然微笑作揖一禮,“幻族小玄女玉輕然見過文叔叔!”出使覲見的眾人也隨著玉輕然一禮而禮。
裡嶽帝笑說免禮,看向空餘的右下位置,詢問道,“貴族玄武使不知在何處?怎不見身影呢?”
玉輕然笑回道,“玄武使在路途中不甚感染了風寒,所以未能出使覲見,還望文叔叔體諒一番。”裡嶽帝笑說無事,還差遣了太醫到行宮。索性霍啟早已準備了雲墨的替身。
白嫩秀麗的小手微微一抬,幾個使者應勢開啟了左右兩臺棕紅色的木箱。
玉輕然面帶笑意地指著左邊木箱而語,“這是幻族獨產的瑩透白玉珠,遠看為雪色,近看為半透琉璃之色。”又指向右側,“另外這箱所裝乃是姑姑袖手織就的山河永存的畫屏。恭祝裡嶽幻族結永世之好,永不兵戰!”
百官叫好,王福從使者手中接過幾粒玉珠呈上,又命人幫忙舒展畫屏。裡嶽帝撫摸著光滑無痕的白玉珠,思緒恍恍惚惚彷彿飄到了遠方。曾經有那麼一人,白衣白裙,窄窄袖口上繡滿了白玉珠,溫暖地注視著蔚藍明亮的天空……
當畫屏一展而現之時,百官睜大了眼睛,在場無人不唏噓一聲。與其說用針線繡上去的,到不如說是更像畫制而成!
“幻族玄女真是好手藝啊!本王佩服!”翼王起身不禁稱讚。裡嶽帝與各路大人也是讚不絕口,玉輕然掃視全殿,卻唯獨一人的表情異於常人。玉輕然認得,那端坐於第二階上的王爺是惜瑤父王,晰王。同翼王一樣,位於壯年之期,因善武習慣,面容十分嚴厲,而在他的眼中將不已的讚歎通通化作了似水柔情的目光,凝視在那幅畫屏上。玉輕然心內抖了抖,難不成裡嶽晰王愛慕姑姑?
裡嶽帝暢懷大笑,吩咐人引她與霍啟落座。她落座後,一襲半明黃的長袍映入眼簾,秋水眸子中是圈圈動人光波,有容媲美女子。他舉止動作都很優雅,站於席位前對著玉輕然也同樣一禮,以表敬意。能著半明黃之色的人,是裡嶽國太子文漪無疑了。於是她笑也回了一禮。緊接著是文煜執起了面前的酒杯,對她以賢雅的一禮一乾而盡。一滴未剩。修長指尖輕輕將杯放下,文煜向她挑起了濃眉,示意她也飲一杯。有侍女為她斟酒,玉輕然灑然一笑,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飲,之後袖手隔空一出一道白光,頓時二人的酒杯掉換了位置。
眾臣驚訝無比,霍啟皺眉,翼王晰王不明所以,文漪懵懵懂懂,文煜則是淡笑而過。裡嶽帝瞟了文煜一眼後,又看向玉輕然,問,“輕然丫頭,你這是……?”
“交換酒杯啊,在幻族有個習俗,兩個人對飲後若交換了酒杯,就意味著接受了與對方友誼長存的祝願。所以我以私人之請,願與煜世子結友之好!煜世子不會不同意吧?”玉輕然巧笑嫣然,文煜不能不願意,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的請求,他自然不能博了她的面子。
眾人又全數看向靜靜而立的文煜。只見他閒散一笑,彎腰端起了玉輕然飲過酒的杯子在空中晃了晃,對著玉輕然道,“煜深覺與輕然小玄女投緣,令族習俗獨特令人無限嚮往,願與君投以桃李之誼!”
在這裡,無人覺得玉輕然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就連文煜的臉上也寫滿了敬意。裡嶽帝看向玉輕然的目光更是多了一絲欣慰。她的血脈,又豈能差了?
儘管玉輕然的年歲比在場人都要小,儘管她之前是如何的單純無瑕,在這一刻,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有勇有智,將來真正接管幻族後,該有怎樣的一番壯舉!
於是有人忽然提議,既是結桃李之好,總也要有誠意才行。呼聲越來越高,裡嶽帝深覺有理,問文煜有何表示。文煜一甩青衫袍袖,眼角含笑道,“臣就獻醜撫琴一曲《高山流水》。”
當場全部譁然!翼王府煜世子出師於水欲宗師,琴技更是裡嶽第一人,無人相比!此刻甘願為幻族小玄女奏一曲《高山流水》,可見其誠意懇懇。玉輕然著實驚訝一下,也只是驚訝一下而已,為表她這方的誠意,她也向裡嶽帝請求舞劍一曲。百官的面容已經不能用一個“驚”字來形容,煜世子彈曲《高山流水》,輕然小玄女隨旁跟曲舞劍,該是怎樣的驚為天人!
上等七絃琴已備好,文煜隨意一撩袍擺落座。裡嶽帝笑喊道,“王福,去把銀月劍取來!”王福接命後趕緊下去差人。
銀月,可稱絕世名劍!
片刻後,劍被呈上。
她禮貌接過,猛地將劍身抽出,仔細看了看,劍身似銀雪,光澤照人又如明月,無瑕疵,無縫痕,一看就是把名世好劍!不乏豪爽地舉劍行禮,“多謝文叔叔!”繼而轉身看文煜,“可以開始嗎?”
“可以!”隨著文煜一應,指尖起伏立刻見分曉,一曲《高山流水》脫穎而出。輕盈的舞步也隨著琴音婉轉雀躍,劍光反射過一道彎彎的弧光,如皓月,如冬雪,給人一種淑心清寧的靜感。琴聲忽而輕,忽而重,忽而取其中間,每一個音律都不曾有過參差不齊的現狀,波瀾起伏的令人沉醉。飄飄欲仙的劍舞空靈迷人,她就像一位散落於凡塵的仙子,純淨美麗的外表下是巾幗紅顏。
正當玉輕然舞到一半時,只見空中忽然飄來一道墨色光暈,舉劍而入,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散開了一朵寧波的冰霜墨蓮。正是消失已多日的雲墨!
很多人猜測這突然到來的面具男子的身份,有人忽大喊,“是玄顧!世間與銀月、白賦齊名的三大名世孤劍之一!”
青銅面具下的鳳眸閃爍著柔軟的光芒,他的溫雅一笑彷彿世間一切都失盡了顏色。所有人都震驚睜大了眼站起,在座的只有裡嶽帝威嚴不動,文煜似乎輕笑一下繼續投入到琴音之中。場地的中央只留玉輕然一人呆呆地看著。
劍長驅直向她奔來,玉輕然猛地驚醒以劍一擋,“嚓嚓”的雙劍摩擦聲響響徹大殿,玉輕然轉舞退數步,雲墨在旁與她並駕齊驅轉身舞動劍身。淺黛掃娥眉,四面雲起舞一劍;鳳眸落世間,八方荒動憑一劍。墨影藍影交錯不斷而成墨藍色彩,飄飄忽忽地讓人幾乎看不清究竟是兩道身影還是一道身影。
劈,刺,撩,掃,崩,點,斬,架,截,攪,挑,撥,掛,劍招十三式都一一在這兩人默契之間不約而同地使出,無一差錯。如同那靜謐夜晚的涼亭一局,黑子白子從來形影不離,造就了一局驚歎棋者的棋局。此此刻刻,二人互換了位置,不再是他隨她走動,煙雲轉瞬即逝,多少良久匆匆而過,變成了她隨他步步舞動。她盈麗的身姿一轉再轉,銀月劍也一轉再轉,他手指微動,腳步彷彿輕躍於天地之間,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玄顧不斷輪轉,隨著他落地一瞬,兩把名世孤劍的劍尖清冷一觸!
音律稍稍加重,仍為舒緩,他如日,她似月,一曲劍舞舞盡了日月,驚華了天地。四目相對,他眸間溫雅不失孤冷,她眼角清純與謀智相交。無一言,無一笑,無一怒,無一哀。她遺忘了此前的百般依賴信任,他淡然了昔日忘我的不禁動容,此間一刻,兩個人如同真正做到了陌路。時光不再像那臉上一吻一般定格,終於,兩把利劍雙雙推進,玄顧擦著她的鬢邊而過,銀月從他的耳旁涼涼劃過。
他不動,她也不動。彼此凝視著對方的眸光,天地日月精華彷彿普照在二人之上,是如此耀眼的斑駁!可是,一如既往,她依舊猜不到他的心思。第一次,他看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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