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煙山萬物生暉,綠蔭蔥蔥。一株高山榕屹立在山頂,枝葉繁茂,生機盎然。
文漪悄聲跟在玉輕然後面,與她保持一丈距離。
輕風已將眼邊紅暈磨平,玉輕然回問“你跟來做什麼?”
“怕你出事。”
玉輕然表情怔住。
文漪笑,解釋說“我答應過阿痕,會保護他和他的親人。”
玉輕然配合道“我沒事了。”
玉輕然轉身一躍,跳到高山榕最結實的樹幹上,背靠樹身,坐了下來。
文漪眼中有驚色劃過,也找了一根較結實的樹幹,學著她的姿勢躍上樹,正巧坐在玉輕然的對面。
樹底下很涼快,是個避暑的好地方。玉輕然不想說話,閉上眼睛。
玉輕然想等文漪走了,再下樹。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文漪很有耐心地等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打算。
玉輕然嘆了口氣,睜眼告訴他“我真的沒事。”
文漪微笑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離開。
玉輕然問“阿痕那邊放任不管,真的沒問題?”
文漪說“已經教給他很多,剩下的要靠他獨立籌劃佈置。”
玉輕然點點頭,“多謝你對阿痕的教導。”文漪雖沒娶妻,但很懂育兒之道,這一點她實在佩服。
文漪從靈膛拿出一瓶酒,拆開遞給她,自己卻不喝。見玉輕然疑惑看向他,才解釋道“我一般不飲酒。”
玉輕然笑嘆“喝酒會麻痺神經,難怪你會成為當之無愧的分析帝。”
文漪笑說“一向心直口快的玉少主,竟也學會了話中有話?”
玉輕然斂了假笑,直勾勾盯著文漪“這三百年裡有很多機會,你為什麼不說?”
“不是不說。”
“那是為什麼?”
“因為懂他。”文漪看向即將沉下的殘陽,與天邊就只剩下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線。
“當年他和寒岐軒的對弈並不是死局,以他和你的關係,只要他稍微勾勾手指,你就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但他寧肯被天下人誤會是他殺害了你姑姑,也要隱瞞真相,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所思所做不可能為了別人,只能因為你。”
“我知道。”玉輕然苦笑,“但我寧願他不把我看的這麼重。”
文漪又道“你把他想的太簡單了,他從不是被情愛衝昏頭腦的人,相反,他比任何人都理智,既然決定隱瞞,事前一定深思熟慮過。”
難道還有別的原因?玉輕然怔鄂。
文漪繼續說“寒岐軒不能有閃失,否則澤川必亂。”
玉輕然總算懂了,不禁苦笑。
因為寒岐軒是澤川的繼承人,還是鬱夫人臨終所託,不管犯了什麼錯,只要不是損害國民的大錯,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的位置。
文漪道“幻族主曾為他感到惋惜,說他是心懷大愛的人,從不後悔做出的決定,至死不悔。我尊重他的選擇,因為我們是堪比知己的兄弟。”
他和墨雲簫同是一國未來的掌權者,兒時曾歷經遙望川屍橫遍野的大戰,懂得那個位置的居高不易,懂得天下太平的不易,所以他預設他的選擇,將真相繼續埋藏。
“我原以為,這世上除了休臨,也許只有他的師兄弟懂他。”玉輕然有點難受,給自己灌下一口酒。
不成想,文煜至今不明白,只有文漪一個總像外人的兄弟懂他。難怪墨雲簫要把她託付給文漪。
殘陽無影,天地徹底淪為黑暗。文漪道“人一旦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黑暗就會變成一種習慣。給他些時間吧,讓他自己想明白。”
此時,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光華皎潔如練,令人心頭生出暖意。玉輕然出神望著天邊那朦朧的月光,忽然和自己和解了。
所有人以為她在生墨雲簫的氣,其實不是,她只是在和自己慪氣。看到墨雲簫拾起勇氣,開始主動與她接觸,卻被折磨成那個樣子,她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但現在她現,要解開墨雲簫的心結,不是靠她,而是得靠他自己。他該為自己而活!
豁然開朗的感覺讓玉輕然恢復了往日的精神勁,她對文漪笑道“謝謝。”
藉著月光,文漪凝望遠方的高山懸崖,眼角含了淺淺的笑意。
眺望遠方,與往常不同的是,幻族王宮今晚燈火通明,尤其是鎏華宮方向,似乎有血光升起。
“出事了!”玉輕然警醒,立馬翻下樹。
一時間,王宮內警鐘敲響,十面環聲。玉輕然心跳的很快,壓迫感衝上腦海。
文漪御起夜明聖書,向玉輕然伸手,“上來!”
玉輕然抓著吟月綢的手頓住。她靈力失了小半,的確不如文漪駕馭得快。
隔著衣袖,玉輕然抬手抓住文漪的臂腕,借力翻躍到夜明聖書上。
文漪用最快度駕馭聖書,不過半盞茶工夫,二人到達鎏華宮上空。往下看去,冰火交界兩重天,整座宮殿被罩上堅固的屏障,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玉朝弦和墨厲打得不分上下,鎏華宮護衛也在和墨厲的人手不停對抗。但墨厲並不像下殺手的樣子,反而像極了刻意拖延。
玉輕然對文漪道“轉道去輕鳴殿。”
文漪掉轉頭,箭趕往輕鳴殿。墨厲的目標顯而易見,他能感受到玉輕然心中的慌亂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