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玄殿不遠處,寒歆韻就能聽到裡面傳出的嘻笑聲,一言一語講的不亦樂乎。她問殿外看守的隱塵和迎雁,“笑的這麼開心,他倆在幹什麼?”
迎雁告訴寒歆韻,“在玩打手。”
想來時辰不早,寒歆韻見他們玩的開心,知趣地沒去打擾,轉道回自己居所,打算明日再來跟他們說正事。
寢殿內,盤腿端坐的柳霜經歷重重失敗後,兩手一捲衣袖,直接挺起身板在床上跪直,志氣滿滿地叫囂,“我就不信了!”
她已經經歷了打手人和被打人兩重角色,怎麼一次都贏不過他?
“百折不撓,有志氣。”墨雲簫笑評價道。
見他不把手放上來,柳霜瞪眼,“笑什麼?來來,最後一局,我肯定能贏你!”
墨雲簫溫柔的眼光注視她,把手放到柳霜的手上方。待柳霜集中十二分精力,一掌翻拍下去,便聞“啪”一聲脆響,勝利就此落岸。
柳霜反倒沒有特別開心,看到被她打的通紅的那隻手,眉都凝到一起,忙給墨雲簫道歉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其實以為自己不會贏,所以才力氣大了些。”
下一瞬自己額頭被狠狠一點,聽墨雲簫唏噓著說“你下手真狠。”
柳霜知道打疼了他,小心翼翼湊近那隻手,緩緩吹氣幫他緩解疼痛。
墨雲簫看著她說“吹不管用。”
柳霜抬頭望他,一下洞悉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復低頭朝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這樣呢?”她問。
墨雲簫想了想說“有一點點作用。”
柳霜嘟起嘴巴,心中暗想一點點就是還不夠的意思,她又把整隻手挨個地方親了個遍,挑起眉毛看他。
墨雲簫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大手一攬,一把柳霜撈至身前,讓她跟著自己躺下,“時間不早,該睡覺了。”
“那睡前最後來一局真心話?”柳霜覺得上回篝火舞會沒能嘗試真心話有些可惜,所以自己也想試一次。
墨雲簫提醒道“現在沒有竹籤。”
柳霜提議猜拳,勝者隨意問輸者一個問題,墨雲簫自然答應。結果柳霜出布,墨雲簫出石頭,輸贏立斷。
面對柳霜白佔便宜的得意,墨雲簫笑說“想問什麼?”
柳霜埋頭苦想好半陣,才想出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問題,當即激動半起身壓向他,“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會那麼懼寒?”
昏黃燭光下,墨雲簫悄無聲息將唇邊那抹淺掛的笑意隱藏,他與柳霜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對視“你真的想知道?”
柳霜“嗯”聲點頭,頭輕輕擱在他胸前,說“因為我感覺不是你修火靈的原因,惜瑤同樣修火靈,她就不怕冷。”
柳霜等了很久,都不見墨雲簫有張口的跡象,以為他不想說,或者是已經睡著。在她也即將進入夢鄉時,聽見了墨雲簫出聲。
“在我兩百一十七歲時,剛認師父學藝不久,適逢五國百年匯宴在辰族舉行……”
柳霜說不清什麼感覺,只聽他的言語異常平靜,仿若在講述和自己無相關的事。她想,這件事應是他心裡一直存在的陰影,從小對他傷害極大。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當年這件事與她阿爹阿孃也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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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潛跡大6,男子四百及冠,女子三百及笄,二百一十七歲的墨雲簫只是個心智半熟的少年。百年匯宴在本國舉行,但族中急信傳召,直言他不可缺席,限歸期三日。
那時蹤越神功還未練就,他只能策馬而行,從西北荒漠的追音涯到中原之地辰族,不顧路上寒風凜冽,三匹馬被活生生跑死,只有他還在硬撐。
直到最後一日除夕,卯時是最後期限,所有人都以為墨雲簫不會回來,辰族主更是得意他抗命不遵,恰恰此時,明衛在朝堂外通報少主歸來的訊息。
不過一個訊息,弄得幾家歡喜幾家愁。少年休臨露出驚色,辰族主則是冷藏笑意,在金華大殿上看那風塵僕僕的黑衣少年一步步走近。
辰族主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中讀出一副永不服輸的意志,這是讓他無錯處可挑。
金漆龍椅上,尚處青年的辰族主脾氣已然不大好,玄衣金絲龍袍加身,居高臨下俯視下方直立的每一人,一手握龍椅把手,一手抄起一本奏摺朝在大殿前方的墨雲簫狠勁甩下,怒啐道“你還知道回來?”
少年休臨見墨雲簫雖立在原地,卻已精神不濟,似是頭冒虛汗,臉頰泛紅,狀態很不好,應當是正在燒,但他還是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請父主責罰。”
辰族主騰一下起身,威力足矣震懾四方,臺階下所有臣子紛紛受驚嚇跪伏地,唯有當事人墨雲簫靜立不動。
“不顧家國道義,未經許可私自拜師,好一個先斬後奏,你當然該罰!”
辰族主絲毫不給墨雲簫辯解的機會,無縫銜接下一道命令,“加上御前失禮,數罪併罰,處以廷杖五十。”
三大長老一個個震驚過頭,綿延不斷的想法佔據他們的頭腦。雖有“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說,但真能做到的皇家又有幾個?族主當真鐵面無私到這般地步?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就算不喜,也不至於用廷杖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