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全亮,柳霜就在一聲遠處若隱若現的雞鳴中悠悠醒轉,習慣性地轉個身想賴床不起,手不經意這麼一碰,觸感稍燙,是人體溫的正常溫度。
睡意頓時消失殆盡,柳霜猛地睜眼,看見兩人現今處境,渾身一僵,自鼻間抽取半口涼氣,又怕動作太大驚醒身旁人,極慢地撥出剩下半口氣。
聯想昨晚飲酒過度,前前後後片段不斷閃現在腦海,身體也各處痠痛無力,就猜到他們之間生了什麼。
柳霜嘴角微抽,小臉褶皺的很難看,一手揉著太陽穴,心想這下玩大方了……
她閉緊眼睛,在心底安慰自己。就一次,應當不見得那麼準。
不過……昨晚的細節,她好像記不清了……隱隱約約就知道自己耍酒瘋,說了半天有的沒的,滾幾圈床單,然後……
她有些氣急敗壞。墨雲簫怎麼什麼都依她,連這麼過分的要求都答應了!這麼寵她,不會把她寵壞麼?柳霜想象惜瑤與文煜的相處方式,為未來的自己深深擔憂。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左邊眼角餘光下的一片又大又深的深紅傷疤吸引。在這片遍佈傷痕的脊背上,這道疤尤為突出,從疤色來看,應該是被熔岩燒傷。
柳霜輕手輕腳坐起身,雙手運足靈力,從靈膛召喚出顏言給的那一大壇藥膏。當時情緒激動,只顧著高興,沒注意到壇壁寫著“玉顏生肌膏”這五個字。
她瞅了墨雲簫一眼,見他還在熟睡,於是悄咪咪地拆開封口,手指蘸了一小點藥膏往那燒傷處塗抹上去。
剛觸碰的一刻,一手忽然扣上她的皓腕,伴隨背後傷疤滋滋作響的腐蝕聲,墨雲簫蹙著眉頭轉過頭。
柳霜沒想到這藥效如此快,情急之下趕緊把手中壇罐藏入靈膛。
“我都看見了,還藏什麼?”他看著她說。
柳霜咬了咬唇,衝墨雲簫不好意思地笑一聲,又把玉顏生肌膏拿出來,“本來想給你個驚喜。”
“你昨晚喝醉才真驚喜。”
柳霜臉驀地一紅,磕磕巴巴道“是……是我太放肆……”
墨雲簫瞅著她一笑,不打算再為難她,指了指藥罐問道“去怨靈閣其實是為這事吧?”
柳霜輕輕點頭。
墨雲簫失笑,揮手示意她將頭湊過來,在她腦門上結結實實地給了一記響指,“怪不得篝火舞會副閣能拿這事威脅到你,逼你就範。”
柳霜沒有躲,只是稍微瑟縮一下,抱緊藥罐不要它灑一點。
見她這麼寶貝手裡的玉顏生肌膏,墨雲簫自動掉過後背問“有效果嗎?”
成效很不錯,被藥膏所塗抹之處已經恢復了原本膚色。杏眼頓時睜的又大又圓,柳霜欣喜道“有!”
“那繼續吧,背上你來,剩下我自己來,總不能辜負你一腔好意。”說罷墨雲簫坐起身,撩過自己頭到前面,等柳霜繼續。
“好嘞!”柳霜高高興興答應著,手裡自動延續她這份工作。那些坑坑巴巴的傷痕很快被填平,面板癒合的腐蝕聲卻讓人聽著生畏。
從側面瞧見他緊皺的眉宇,柳霜動作稍停,輕聲問“是不是太疼了?”
墨雲簫實話實說,“是有些,但還可以忍受。”
柳霜聞言,淺吸一口氣,對準正在被腐蝕的傷口吹上。約摸兩三口氣吹完後,墨雲簫哭笑不得的聲音響起,“我覺得……我還是疼得好。”
“啊?為什麼?”柳霜眼中滿滿的疑問。
喉間不自然哽咽了一下,墨雲簫後耳陡然泛出些許紅色,“因為……心癢。”
柳霜支愣片刻,而後躲在墨雲簫背後咧嘴偷笑,大大地說出“哦!”
然而對於墨雲簫來說,去除這一身傷疤,就像是在和以往所有埋藏心底的傷痛與屈辱說再見。雖然他與她都不甚在乎,但日常肉眼所見,這些傷痕總會提醒他們曾經生過的種種不怎麼好的經歷。
“然兒。”
“嗯?”猝不及防間,墨雲簫忽然叫她,把柳霜稍微一驚,她一面繼續畫圈圈式塗著藥膏,一面猜測他即將說的內容。
鳳眸底化開涓涓細流的溫暖,隔了一瞬,墨雲簫才道“謝謝你,給了我一個脫胎換骨、重新開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