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離火堂,柳霜又多了一項任務,教授當地初學者法術基本功。從薛先生那裡領了講師所用書目和器具,再有一天的準備時間,就可正式講學。臨走前,熱心的薛先生還好奇多問了一句,“柳霜小姑娘,這回怎麼沒帶你兄長一同過來?”
回想起那幾天無論在哪裡,她幾乎都和墨雲簫形影不離,柳霜訕笑,“哥哥有事要忙,可能近幾天不會回來。”
薛先生點頭,感嘆一句“年輕人總是比較忙碌”,之後沒再問其他。
面對秦正與江無際,柳霜自然也是一樣的說辭,至於忙什麼事,是堅決不能說的,她只隨隨便便道了句“不太清楚”。
另一邊,楚越和顏言一同扮作新入丁的下僕,隨其他人規規矩矩進入離火堂。永思因為身體縮小,只能扮作落難孤兒,被柳霜帶入子竹學院求學,這樣兩個人在一起更方便辦事。
雖各司其職,但幾個人一同商量才可萬無一失。楚越和顏言制訂了一個試探江兆的計劃,用江迪作誘餌,在惡霸欺辱她時,透過觀察江兆的表現,就可輕易得知他是否裝傻。其中很重要一點需要柳霜和永思的配合,那便是引誘江兆剛巧在那個時間點經過江迪被辱打的地方。
因為不忍,永思有些遲疑,“叫人辱打一個女子,這樣做會不會有些不厚道?”
楚越卻認為,成大事者,不應拘泥於小節。況且這是目前為止想到的最好方法,江兆曾為江迪付出許多,他的軟肋必定是江迪。
柳霜為江迪默哀三分鐘,囑咐他們,“事後我們記得要和江迪道個歉。”
楚越眉目張揚,是志在必得的得瑟,“兩位姐姐放心,我一定讓這個離火堂少爺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杵老漢,還有我呢!”顏言在一旁不滿道。
楚越一拍掌,哈哈笑道,“對對,還有豔婆娘!咱們兩個在一起,任他多少偽裝,都能給他撕碎,必定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啊!”
顏言作吐狀,死要面子冷哼,“誰要跟你在一起了?”實則她的耳根有一點點紅。
柳霜和永思互相看對方,都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蜜汁微笑。
臨走前顏言道了一句,“我們計劃的地點是夕霞江邊,時間為午時一刻,介時大家都在吃飯,無暇顧及這邊的風吹草動。你們只要幫我們引誘江兆前來就可。”
柳霜二話不說就答應,送走他倆後,開始和永思討論怎麼從秦正口中探出訊息。
晚間十分,柳霜正想著尋什麼藉口引江兆過去,卻忽然意識到一個重大問題。顏言忘記說是哪日的午時一刻,她也忘記詢問了。永思猜想楚越和顏言一定也會想起來,如果時間是明日,待會兒一定會來訊息說明。
真沒過多久,屋外傳來些窸窸窣窣的響動,柳霜謹小慎微地把門開出一小條縫,想看看外面是誰,結果未曾料到門外有一個團狀白影直撲向她,她一個驚嚇摔在地。
永思想接住她,卻根本使不上力。身體縮小後的她們,不僅體重大大減輕,連反應敏捷度都下降許多。
不過好在那團東西下手還算輕,沒把柳霜的衣物抓破。柳霜在看見小云兒的一剎那驚喜萬分,把摔跤的痛苦立馬拋到九霄雲外,充滿活力地抱著小云兒轉了好幾圈。
永思疑問道,“你認識這隻小狐狸?”
柳霜滿懷親切地在小云兒臉龐親了一口,對永思笑道,“認識,而且我們是老朋友了。”
“和狐狸還能做朋友?”永思驚奇問道。
柳霜與小云兒深切對視,衝它擠眉弄眼,“能的,你別看小云兒只是只小狐狸,實際很能幹。”
永思笑嘆,“原來是一隻有靈性的小狐狸!”她將手背後,悄悄來到柳霜耳旁調侃道,“小云兒……是不是和墨少主有關呀?”
柳霜還沒說什麼,小云兒第一個溜出來在地上活蹦亂跳,水汪汪的狐狸眼激情四溢,很贊同永思所說,引得二人一陣笑。
笑聲停止後,永思忽然心思一動,問起柳霜與寒岐軒之間的事,“柳霜,你對寒太子可還……?”
柳霜面上笑意立馬僵住,覆臉嘆道,“永思姐,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既然決定隨了墨雲簫,就斷不會有更改的意思,也不會再想他人。”
手心傳來一陣溫暖,永思握著她的手向她表示歉意,“對不起柳霜,我不該挑起你的傷心事。”
柳霜並未真的生氣,一番苦笑後,反而將自己的心裡話真誠說出來,“何況,那是他做出的決定,我何必自討沒趣?以心認人,以面認人……永思姐,你覺得哪種更適合一些?”
永思當仁不讓地選擇了以心認人,同時又感嘆,“不過以心認人,很難。如果不是愛一個人深到骨子裡,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此簡單的道理,永思姐懂,她也懂。
“還記得上次我託你轉交給他的東西嗎?”
永思當日記得,那是一個小木盒,她雖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何物,但大抵清楚,應當是歸屬於寒太子和柳霜之間的回憶。
“木盒裡裝的是用一方娟帕包裹的簪花水露,是曾經他送我之物。”
“物歸原主,應該的。”永思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原以為聽到這番話是開心的,但好像並不是。
柳霜的思緒逐漸飄蕩回那一年江邊送別的前夜,朦朧白月光下,年少的她俏皮從他手中搶過那抹絹帕,閃著晶亮亮的雙眼,對著滿庭月華仔細觀察,驚喜現上面繡著一株並蒂而開的白劍蘭,幽蘭香味久久不能驅散,芳存至今。
失憶中的她,一度將身穿月白衣撫琴的墨雲簫認成寒岐軒,那時她的真心是付出過的。她將那方白劍蘭絹帕連同簪花水露一併還給他,他若開啟看過,立馬就會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可他沒有。
她給了他們最後一次相守的機會,奈何緣淺福薄,終究錯過。從始至終,無論她的人,還是她的心,註定要全數奉給那個追隨了生生世世的人。
感覺衣角下有一絲一縷的波動,柳霜俯看向將她成功拉回現實的小云兒,彎腰蹲下身摸摸它可愛的小腦袋,“還沒問你為什麼來這裡了呢。”
小云兒聞言立馬跳出兩步遠,似乎在極力表演什麼。它先是跟一座雕塑一樣站立不動,眼睛裡空無一物,無形中給人一種清冷到不易接近的感覺。隨後,它竟緩慢轉向她,眉毛一彎,一下子樂起,狐狸眼睛裡都是痴迷的開心。
柳霜眼睛一睜大,當場錯愕。一旁的永思捂嘴偷笑,“這是學墨少主看別人和看你吧?”
柳霜哭笑不得,“他哪有這般誇張?”
永思但笑不語。
所以,要墨雲簫和她分開行動,他自然一百個不放心。小云兒是他帶來的,負責在危機情況下保護她。她和永思姐沒有靈力,但小云兒不是人,根本不用受制。
柳霜敞開懷抱抱起小云兒,戳戳它腦門,“應該還有別的訊息吧?去桌臺粘上墨汁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