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回來時,杜康剛剛開始做第四個竹編。
其中一個給了杜母,兩個被他拿回房間裡了。
兩個小小的簸箕,這不是鏟屎用的,是送給姚瑤和杜母做女紅的時候放東西用的,杜母已經開懷不已了。
另一個是小小的揹簍,這個是給姚瑤外出採桑用的。
兩件竹編都是精緻而輕巧,杜康花了不少心思。
杜康沒有騙杜母,自己真的是一想到姚瑤就渾身舒暢。
因此他編得格外小心細緻,又仔仔細細地處理掉了上面的倒刺。
心情不錯的杜康看著滿面笑容的眾人揹著柔軟的獸皮回來,心情就更好了。
直到他聞到一股血腥味,然後看到押尾的大牛胸前有一攤很大的血漬。
大牛顧盼自雄,洋洋得意的樣子表明沒有人受傷。
杜康掃視了一圈,也沒有現獵物,只有數量龐多的獸皮。
所以哪裡來的血?
杜康的笑容從臉上收斂起來,感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他還沒有開口問,大牛已經興沖沖地來到自己面前,朗聲道“主公不用憂心了!我中午趕過去,殺了一個野人,想來他們以後不敢再過去了!就是用主公昨天給我的這把牛骨刀,趁手得很!”
杜康感覺耳中轟鳴,身子微微一震是殺人了嗎?
這和獵殺野獸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前世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養的兔子,這一世也可以毫無顧慮的狩獵。
但是內心最敬畏的永遠是生命,特別是人類的生命。
世俞在一旁嘿然補充道“我們也沒想到,下午野人還敢到旁邊晃盪!大牛倒是比大黃鼻子還靈!第一個就現了的,也沒跟大家打招呼,一個人追了上去,驍勇異常,抓到個落單的,一刀就割了喉嚨!四哥,倒是有些你當年來虞國途中殺人的風采!”
眾人鬨然大笑。
大牛見世俞將自己和杜康放在一起比較,更是抽出了骨刀,眉飛色舞。
杜康看了看那把本來潔白如玉的牛骨刀,上面帶著一抹紅色。
真是一把鋒利的好刀啊!我當年也是像他這樣殺人的嗎?
大牛愈加趾高氣揚地說道“那野人還沒一隻猴子重,我一隻手就拎起來了!”
說著還拿手比劃著,彷彿真的有一隻拼命掙扎的猴子在手上一樣。
眾人笑聲更大了,還有人有樣學樣地比劃。
杜康心中很難受。
他覺得是自己殺了那名只是想補充一些鹽分的同類。
正是他一步步激起了大牛的血性,又是他親手將這把牛骨刀送給了大牛。
然後中午為了遮掩自己的無知,又讓大牛一心想要為主分憂。
這和自己殺人基本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有沒有親手用刀子割開那個人的喉嚨!
他知道這個時代技術落後,但是綸邑的友善還是讓他產生了錯覺。
原來這個時代人命同樣不值錢啊!
眾人的放聲大笑,讓板著臉的杜康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是大家並不這樣覺得,笑聲沒有收斂。
這般嚴肅的表情是屬於杜康的權利,也許主公心中正在感慨大牛終於學會殺人了吧。
果然杜康開口了,眾人安靜了下來。
杜康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於是他緩緩問道“大牛,你當時殺野人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大牛收起了自己誇張的動作,變得絕對尊重而有禮,目光灼灼地看著杜康,義正詞嚴地說道“我當時只記得主公說的‘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句話,唯有保護好大家,保護好我們的土地!這樣主公才能放心!”
歡呼聲又響起來了,為英雄而響起!
杜康還能說什麼?
他只覺得一道沉重的枷鎖套在自己頭上。
人果然是自己殺的!
春雨淅瀝地下了起來,開始飄落在杜康臉上和身上。
杜康抬頭看了看天,慢慢走近大牛,伸手拿過他手上的骨刀,幫他插入腰間,然後又扯扯他的衣襟。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面而來,這是屬於同類的血液,杜康皺眉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
眾人靜靜地看著動作緩慢的杜康和一動不動的大牛,然後聽到杜康溫聲道“以後別這麼衝動一個人跑出去,那人跑了就跑了,你傷了就不好了。”
大牛眼眶紅了,哽咽著又要說話。
杜康感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將大家已經帶得越來越偏了,趕緊在他開口前大聲說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又要下雨,各自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分好食物就回家吃飯吧!”
分肉是個技術活,“陳平分肉”這個成語說的就是劉邦的謀士分肉食均勻的故事,被後人用來比喻一個人處理事情很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