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去世前和去世後,杜思壩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小孩。
家中不富有,並不能阻止四十八歲老來得子的父親對兒子的寵溺,而村子裡面的族人也願意給年幼的杜思壩多一些包容。
同樣是用鞭炮炸得牛糞如仙女散花,濺得行人和自己滿身都是,別的小孩會迎來一頓毒打,而杜思壩只會受到一陣笑罵。
小孩雖然都是赤子之心,但是也最容易感受到這種情緒上的差異。
好在父母性格和善,杜思壩雖然調皮此時也並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這個時候的杜思壩就像羊明一樣,膽子夠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村裡的老中醫。
就像羊明畏懼杜母一樣,莫名其妙地深入骨髓。
所以杜康對羊明是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的,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羊明的父母多半是已經死了,但是羊明還能保持這股桀驁的性子。
杜康並不想將他馴服得像羊一樣,而是希望他能夠將桀驁保持下去,讓自己能夠找回失落的記憶。
這是他對誰也沒有說起過的私心。
大牛看了看眼前地上瘦弱的年輕人,他也沒有想到杜母會給出如此重的懲罰,於是又看向了杜康。
這個動作沒有什麼問題,並不會引起杜母的不快。
杜母明裡暗裡都強調過很多遍,綸邑所有的決策都在杜康這裡,哪怕是杜母自己剛剛做的決定,杜康也可以立刻否定。
杜康知道大牛的眼神除了等待自己最後的指令,也希望自己能夠減輕一下處罰。
但是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杜母突然要下這樣一個處罰。
杜康堅毅的眼神緩緩地掃過眾人一週,在陶七夫妻倆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要長一些,最後落在大牛身上,朗聲道“在綸邑任何打鬥都會受到懲罰!大牛,一會將他的手捆牢一些!”
眾人開始幹活的時候,杜康看著大牛將一根筆直的竹竿插進了河水中,然後將羊明的手背過竹竿,用牛筋將他的手腕綁了起來。
如果是在地上,這種懲罰其實就像罰站,還可以36o度轉動身體,用竹竿擋擋陽光。
但是在水裡,腳底挨著河底,高度恰好露出一個腦袋。
這個時候其實是站不穩的,因為要對抗水底的浮力,不然就失去了平衡。
泡在水裡最痛苦的除了讓面板變軟白,失去彈性,就是血管擴張,血壓下降造成昏厥。
大牛完成一系列的動作後,抬頭看了一眼監刑的杜康。
杜康看了光著膀子一副毫不在乎樣子的羊明,有點可憐他那個身體還很虛弱的爺爺和姐姐。
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可以了,你隔一段時間過來看一下,看看這小子有沒有投機取巧。”
大牛高聲答應著,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羊明,大步從河裡起來,朝著田裡走去。
杜康走進地裡時,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三天過去,東邊的12oo畝新開的地,終於有了田地的樣子。
田埂都已經堆起來了,後面雜草長起來,再慢慢壓實,就完全成型了。
特別是池塘和沼澤旁邊的田埂,一看就是用心堆砌的。
地已經翻了三分之一,隨著華靈他們也開始翻地,再有三天應該就可以完全翻好了。
如果是後世,別說拖拉機,就是有頭耕牛,有把鐵犁,地就翻得又深又平整。
可是我們的祖先,就是靠著刀耕火種延續著文明之火,一直到鐵器時代的到來。
西邊的12oo畝,雜草已經被清理乾淨,上面肉眼可見的許多坑坑窪窪。
那都是大黃和二黃找到的老鼠洞。
按照杜母的說法,找到了1oo多斤麥子。
大黃去打獵了,二黃還在田間嬉戲巡視。
杜康見華靈等人翻地的度還不錯,就到杜母旁邊幫忙了,現在她是田裡的唯一女性。
杜母看著兒子快的動作,嘖嘖稱讚道“難怪昨天華靈說你是天縱之才,他的手藝你全學會了,力氣比他還大,倒是青出於藍了。
其實有為娘在這裡幫你盯著,又有華靈在,你大可以出去狩獵的。
守在這裡刨地,娘真怕你這灑脫的性子憋壞了。”
完全沒有這種煩惱的杜康嘿嘿一笑,一邊翻土,一邊說道“不瞞阿媽說,開始種地了,我才現這件事也挺有意思。
我現在好像能夠看到我翻的每一塊地,過幾天播撒了種子,到了秋天這裡變得一片金色,紅色。
打獵的時候,我可以一箭射死一頭牛,但這頭牛長大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種田不一樣,從翻土到收割,每一粒收穫,都有我的汗水。”
杜母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任由杜康揮灑汗水。
她毫不懷疑自己的兒子學什麼都一學即會,但是說出這番話卻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