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菊亦步亦趨,不遠不近的跟在韓曉康身後。
韓曉康停住,阿菊也不往前走,就蹲在那裡,四處在角落裡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藥材可挖。
實在是找不到藥材,哪怕野生的折耳根,阿菊她也得挖一些...
“武舉人回去之時,你怎麼不跟著他走?”
韓曉康拿她實在是沒招。
要說兇人家吧,阿菊靜靜地跟在後面又不招惹自己,更不會說什麼“求求你,就讓我跟著去”之類的話。
那就更不要說打了!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沒資格不讓誰走不是?
可這深山老林裡面,附近就自己和阿菊這麼一對孤男寡女,要說晚上不合在一起做飯吃。
誰信?!
既然繞不開、甩不掉,那就乾脆坦然面對她吧。
“阿菊,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麼非得要跟著我進山來?”
韓曉康停住腳步,示意阿菊過來一些好方便談話,“而且我看挖到了什麼藥材,打到了什麼小獵物,你似乎對這些東西又不太感興趣,全讓我拿去賣錢,這又是為什麼呢?”
“我不敢說,怕你生氣。”
阿菊一改先前武舉人在場的時候,那種落落大方、自然得體的模樣。
而是絞著手指頭低聲道。
韓曉康笑笑,“我還不至於那麼小氣,伱就說吧,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呢?”
阿菊嘆口氣,“其實昨天你幫忙,讓我爹把彩禮給退了...確實救了我。
可是接下來,我爹肯定又會把我許給一個更差的男人...因為依照我爹的想法,只有更差一些的男人,才會捨得出高一些的彩禮來娶我。”
“曉康哥,可能你不知道我爹那個人,他一輩子都謹小慎微,摳摳搜搜的,不捨得吃,不捨得喝,只愛攢錢買地。”
“如今雖說不讓買賣土地了,可我爹也賺不來錢了呀。”
“他把我儘早嫁出去了,家裡就少了一張吃飯的嘴,而且還能換點錢回來給我娘賣藥、供我弟弟到區上去唸書。”
聽到這裡,
韓曉康稍稍有點明白了吳老七在舊社會的時候,省吃儉用的攢了點錢,然後從武舉人手上買了一些地。
吳老七好不容易才當了回“小地”階級。
家裡有好幾十畝地。
平時吳老七就自己伺候土地,到了農忙就僱點短工。
那小日子,累並快樂著...
但如今吳老七老婆有病、還有一個兒子在唸書,賺不到多少工分、又亞歷山大的吳老七。
於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阿菊身上。
要說吳老七這種選擇,也不是算什麼多大的錯誤...因為在他們的傳統觀念裡,女兒都是替別人家養的。
如今他家裡到處都需要用錢、而且還欠了不少債窟窿。
別人到了年底用工分分糧食、分錢,而吳老七家,卻是生產隊裡有名的“倒掛戶”。
所謂的倒掛戶,就是不但分不到錢,反而還倒欠著生產隊的債的社員。
這經濟壓力讓吳老七實在是扛不住,他的老臉也掛不住。
畢竟對於幹農活兒這一塊,吳老七在十里八鄉還是非常有名氣的。
大家都一致認為他是個伺候莊家的好把式,也是一個特別能吃苦、特別勤儉節約的人。
如今卻年年欠這生產隊的錢,這讓吳老七原本就僅剩不多的尊嚴,一下子被踐踏的稀碎!
可現在問題來了既然阿菊家的經濟壓力這麼大,那她為什麼不著急分錢呢?
“我拿錢沒用。”
阿菊解釋道,“曉康哥你是不瞭解我爹,一分錢他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螞蟻從他身邊路過,都非得的薅根腿毛下來...我身上即便是有錢,也得全部得上交。
更重要的是,這樣也並不會影響我爹,他接下來繼續會給我找一個出高價的婆家...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只要對方給的糧食足夠,我爹都會把我嫁出去。
上次是個駝背,這一次是個有肺結核的病癆鬼...也不知道下一次,又會給我找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韓曉康無語仰望陰沉沉的蒼穹,“所以,你就跟著我跑,而且最好還是孤男寡女的一起跑?
等到這件事傳出去了,別人就會說你是什麼夜精神、白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