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場前早就聚集了不少採茶女,排起了長龍,一個個都被烈陽曬得紅撲撲的,臉上還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前庭陰涼處,擺放了一張大杆稱,幾人正忙碌著。一人負責稱重,一人筆記,一人則忙碌的將茶青從揹簍裡倒出,晾曬萎凋。
蘇昕棠等人也混在人群裡,聽著前方不斷傳來爭執聲。
“這茶青不行,最多記末等,一共48斤茶青,記8個工分。”
“什麼?才8個工分?你們也太黑心了吧,我可是採了48斤茶葉……”
“還好意思鬧,你看看你採得都是什麼?老葉,餘葉,完全胡亂成一團,這樣的茶青能拿來做什麼?除了做茶葉沫子,做磚茶,還能做什麼?哼!給你記8個工分我看都給多了。”
“可……也不能那麼少吧?就算是做磚茶,那也不止這點。最少,你也要給我2o個工分,做人不能沒了良心!”
“最多15個工分,你要不要。”
採茶半天就掙了15個工分,還不滿足?
記賬明顯很不好看。
許是攝於記賬的臉色很難看,又完全不講情面,那採茶女嘟囔了半天,最終還是妥協了。
“蘇姐姐你瞧!”
向毛毛偷偷拽了下蘇昕棠的褲腿,朝罵罵咧咧離開的那採茶女擼擼嘴“那個女人每天都採茶那麼多,也不知道她怎麼採的。每次書記都會訓斥她一頓,她每次都不改,第二天照樣採那麼多。”
看著正忙著把茶青倒出萎凋的女人,蘇昕棠卻知道,她姓周,叫周思雨。
她比自己大兩歲,個頭不高,做事手腳卻異常麻利。尤其是採茶,她總能比旁人早起比旁人更晚離開,即便中午大太陽,她也會躲在陰涼處採茶,不肯歇息片刻。
蘇昕棠卻知道,這個勤快的小姑娘,後來趁改革開放的春風走出了大山,改變了生活。
最後,也成為了她上輩子的合夥人之一。
再見到她,她的心情一陣激動。只是眼下大環境還不合適,她只得強行按捺。
“蘇姐姐,蘇姐姐!你在想什麼呢?到你啦!”
向毛毛伸手在蘇昕棠眼前晃了晃,總算喚回了蘇昕棠早已飛遠的思緒。
蘇昕棠早上來得晚,加上又是第一天採茶,等一上稱,居然只有八斤二兩茶青,記了箇中等茶青,換得4個工分。
才4個工分,按照1o個工分3角錢計算,也就是說,她頂著烈日勞作一上午,居然才掙了一角兩分錢?
一毛二!
這一毛二能買點什麼?
這個年頭,一條肥皂1毛4分錢,半條(就是一塊)7分錢,洗頭膏4分錢一包,鉛筆3分,而“中華牌”鉛筆1毛一支,寫字本7分。擦臉用的“友誼牌”、“牡丹牌”、“萬紫千紅牌”和蛤蜊油,是1毛錢一盒。鞋帶2分,衛生紙1毛5一卷,女人經期用的條形衛生紙1毛7一包……
這麼一看,在這個年代,一毛二倒算不上少了。可改革開放的春風很快就要吹綠大地,到了那時,這一毛二能做點啥?
再說了,她懷裡還揣著幾十塊錢的“鉅款”呢,對這一毛二,心裡的巨大落差,還是讓她心頭有些怏怏然。
肖傾野動作快,加上有向毛毛幫忙,母子二人居然採了23斤6兩茶青。記賬很乾脆,直接給了上等茶青的評定,給她算了12個工分,可把肖傾野樂壞了!
顧不得擦汗,她趕忙把茶青倒出散開萎凋,“真想不到,今天居然多采了兩斤半。這都是我家向毛毛的功勞,真是太好了!等回了家,媽給你做好吃的東西。”
“媽,這可是您自己說得,可千萬別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