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和程燼剛到書院山門,就看到宴公卿已經等在門口了。
青衣綸巾,面容清俊,腰間掛著把紙傘。
晏公卿早已見到過蘇牧,此時再見,卻又別是一番心情。
蘇牧的名聲如今太大了,即便他的許多老友都紛紛來信詢問,蘇放之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們聽說過臨湖沈家養婿的事情,卻很難相信一直名聲不顯的蘇牧突然就崛起了。
他今年才十六歲,詩詞造詣就如此高了,已經過了大魏多數文人,今後的成就可想而知。
晏公卿愛才心切,覺得蘇牧的身份無法入仕為官,便試圖將他招入書院,讓他治上幾年學,將來走治學這條路。
在古代,讀書人沒有太多出路,要麼做官,要麼當個教書匠,其他的他們是不屑於去做的,這也是蘇牧想自己開設書院的原因。
做商人會薄有些家財,但社會地位非常低,衙門缺錢了會先拿商人開刀。
許多商人為了不被官府當做肥羊,便會花費鉅額彩禮,讓自家子嗣娶皇親國戚之女為妻,籍此尋個靠山。
朝廷不許外戚為官,大魏的皇族有名無實,公主還好,基本可以嫁個人才出眾的駙馬,次之的郡主,以及縣主,鄉主,只能嫁給商人,故此真正有才華,有能力的人是不會娶她們的。
她們嫁給窮人又受不得那份苦,唯一的選擇就是嫁給地位低下的商人,兩相結合各取所需,雖不是門當戶對,卻是真正的合作共贏。
蘇牧身為贅婿也受外男不得入仕制度的制約,宴公卿也好,沈雲初也罷,又或者程衡,程家姐弟,其實都是一片好意。
蘇牧不想來書院,是因為不想在獨尊儒術的書院裡做事。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朝廷與民間都是隻尊儒術,視其他學科為奇淫技巧之術,統稱這些手藝人為工匠、匠戶,朝廷雖也重視工匠,但工匠的地位卻僅比商人的地位高一點。
商人地位低,遇事最多破財,工匠的地位就尷尬了,他們比商人和農民多一個勞役,名叫工役,朝廷但凡修個橋,築個堤,都會將那些記錄在冊的匠戶徵召來做工。
通常一干就是三五年,工錢就別想了,只要沒被累死餓死,就算是燒了高香。
蘇牧沒有拒絕沈雲初,是覺得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夫妻間的和氣,來書院讀書是對方求著他,而腿是長在他身上,來不來上課還不是由著他自己?
晏公卿嘴角含笑,眉舒目朗,慈目望著蘇牧。
蘇牧無奈合手一禮“學生蘇牧見過晏山長。”
晏公卿笑著搖了搖頭“且隨老夫來吧!”
說著轉身向書院內裡走去。
程燼瞪大眼睛,驚訝的道“蘇兄啊!整個大魏你怕是唯一一個讓晏山長親自來接的人啊!”
望著晏公卿的背影,蘇牧搖頭苦笑,他又不傻,怎麼會看不出,這老頭如此做派,分明就是想收自己為弟子,只不過不好意思開口,在等自己主動拜師罷了。
程燼撇了一眼門口停著的馬車,眼神一縮,“蘇兄快去吧!我要去課堂讀書了。”
說完不等蘇牧回覆,便急匆匆走了。
以程燼貪玩享樂的性子,自然不會如此自覺,他如此積極只不過是因為他看到了程衡的馬車,停在書院門口。
蘇牧輕嘆一聲。
“蘇公子快請隨我來吧!”
一名小書童非常客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