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會兒, 起身開始往回趕, 找不到紀樾, 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師兄還受著傷,她得回去。
正要起身,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寧卿被嚇得身體一僵,轉頭時卻看見了她要找的人。
少年身上掛著幾塊破布,胸膛手臂甚至臉頰上被撕裂的傷口交錯, 有些地方的皮肉翻卷泛白,觸目驚心。
在看到他的瞬間, 寧卿積壓在心底的情緒頓時消散了一大半,但在發現那些傷口後,如潮水般的愧疚便又湧上心頭。
忙從芥子袋裡面翻癒合膏,抬頭遞給紀樾,“快塗上。”
紀樾這回沒有推辭,從她手裡接過,坐下後,將藥膏認真塗抹到那些細密的傷口處,這些都是與那怪物搏鬥時受的傷,死不了。
“你怎麼出來的?”寧卿看著他身上的傷口,低聲問。
“殺了那怪物就出來了。”
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寧卿卻知道這短短一句話描述的事情究竟有多兇險。
或許是那頭怪物體內含有聖靈之水,他恰好破除第四層封印,有了和那怪物一戰之力。
但那股力量只是暫時的,在斬殺了那頭怪物後,反噬極為嚴重,恐怕好長時間都無法動用靈力,接著他便陷入昏迷,再次醒來時就到了這裡。
原本他已離開瀑布,打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暫作修整,可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又折返回去,一眼看見寧卿蹲在地上。
“你怎麼在這兒?你師兄呢?”
藥膏塗抹到傷口處有些疼,他皺皺眉。
“我和師兄被暗流衝了出來,他在下游。”
“那你怎麼在這兒?”紀樾塗抹藥膏的動作停下,側頭語氣莫名地問她。
寧卿沒回答,她來這兒自然是來找紀樾的,可他的性格一直都很彆扭,她直接這麼說,估計又被他冷嘲熱諷一頓。
她不回答,紀樾卻主動猜測,神色有些彆扭,“你是來找我的?”
見她點頭,紀樾感覺怪怪的,說不上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專門為他而來,第一次有了被人在乎的感覺。
“不說這個,快把藥膏塗上,師兄還在下面,我們得儘快回去。”寧卿避而不談。
見他塗不了後背,主動從他手裡接過瓷瓶,“我來吧。”
紀樾沒說話,卻也沒拒絕。
她儘量放輕動作,三兩下將他的傷口處塗上藥膏,很快便發揮藥效,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現在你能走嗎?”寧卿問他。
“嗯。”少年冷淡點頭。
寧卿走在前頭,速度有些快,紀樾跟在後頭,她偶爾轉頭看看他,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回到裴謹所在的溪邊。
但是她並沒有看見師兄的影子,寧卿小跑著過去,環顧一圈,確實沒有,她慌了,怎麼會沒有呢,正要往前走,發現草地上有滴滴黑紅的血跡。
“怎麼了?”寧卿心神不寧的模樣引起紀樾的注意。
“師兄不見了。”
紀樾倒是沒覺得如何,裴謹好歹也是大乘境的修士,雖然這個幻境對靈力越高者壓制越厲害,可他即便沒了靈力也不至於沒有自保的能力。
“應該就在附近。”
寧卿環顧四周,草地裡面是樹林,也不知道師兄是不是往裡面走了。
“我們去裡面看看。”
走了兩步,她又怕師兄只是暫時離開很快會回來,便取了張紙條寫好字,用一塊石頭壓在草地上。
“走吧。”
兩人走進樹林,寧卿時不時喊上一聲,但只能聽見蟲鳥的清脆叫聲,看著這安靜的林子,寧卿茫然無措,師兄到底去哪裡了,他會不會遇到危險?
“別急,再找找。”紀樾冷著聲音安慰她。
對,師兄是男主,紀樾既然都能從那樣的險境脫困,師兄肯定也沒事的。
男主怎麼會出事,這番心理暗示很有效。
“你和你師兄的感情還挺好。”紀樾冷不丁道。
“嗯,師兄對我很好。”
穿書前,寧卿父母感情不和,離婚後將她和她哥丟給一個人住在山裡的奶奶,自此音訊全無,奶奶去世後,便只剩下她和她哥兩人,但沒過多久,她哥也走了,荒唐地死在了一個冬夜,她沒錢沒爹媽,她自己一個人也跌跌撞撞地活到十幾歲,但可惜,後面還是死在被拐的路上。
然後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個她想也不敢想的世界,任何事情有師兄給她撐腰,她什麼也不用管,甚至連飯都不需要她做,衣裳也不用她洗,她不必擔心沒吃的會餓。
除了奶奶和哥哥,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師兄於她而言,是家人,是哥哥,不僅僅是師兄。
但也只能是哥哥。
紀樾看出了她眼裡對裴謹的依賴,可她信任依賴的師兄可不止把她當師妹。
若是裴謹的心思暴露,寧卿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會為了昔日情誼選擇妥協,還是逃避?亦或是反目成仇?
無論是哪種,紀樾認為不會是最後一種,無論裴謹做出多過分的事情,寧卿恐怕都不會將問題怪在她信賴的師兄身上,而是將一切歸結於她自己。
“以後若是你師兄有了喜歡的人。”
紀樾說到一半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這些事情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何必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