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明月正韶,輕微若隱蕭聲傳來。
陳至本在閉目養神,聽到蕭聲後輕抬起頭,看到輪值棺木的兩名通明山莊弟子已經酣睡,知道時候已到。
“玉蕭竹劍”章凡白似乎也不願驚動多餘的人,以蕭聲相邀,能入耳者至少也得有修煉者的最低程度。
在這土地廟中,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兩人。
陳至再看向秦雋,秦雋也正看著他點頭,兩人默契悄悄起身。
收著“鋒芒不讓”韋德屍身的棺木仍散“讓葉沉香”香木清香,陳至、秦雋同時看向棺木,再一同走出去。
循著蕭聲的方向,兩人走到百丈之外,看到矮坡凸石之上已有一黑衣身影。
蕭聲清晰至此,不難辨出石上黑衣人正是奏蕭之人。
陳至靜靜手指一方,秦雋依言看去,下坡之處薄霧籠罩,透出一些青紫色光芒。
這是另一人的邀請,陳至道“一人負責一方。”
秦雋點頭,隨後又問“誰負責誰?”
陳至只道“任你來選。”
“孤光一點熒”衝著陳至而來,不過他如今知道秦雋、陳至兄弟情誼,自然也明白即使是秦雋前來,自己仍有十足的機會殺死秦雋之後迎來陳至連戰。
秦雋難得認真思索了一陣,做出決斷“‘啞光的’先交給我,韋德會更期望你和章凡白做出了結。
畢竟現在我用刀不用劍,無法更好替韋德去完成沒完成的校場。”
陳至則多問一句“你放任我的做法?”
秦雋道“欸,不對哦。這次是韋德放任你的做法,怎麼怪到我的頭上?莫名其妙!”
陳至點頭。
秦雋又補問一句“我這次就只問一句,你的做法絕對會贏?”
論武,陳至其實並無必勝“玉蕭竹劍”章凡白的把握,不過如果論輸贏,那和論武其實是另一回事。
所以陳至答得十分肯定“是的,我的做法會贏。”
秦雋突然失笑,道“老弟,你知道嗎?我突然想起來五年前,那時候屠世先生那個死老頭還拐了一個我們兄弟以外的人。”
陳至當然記得,馬上接道“姜延光。”
秦雋點頭“是的,姜延光。
我突然想起來以那個小子的個性,如果真有機會好好跟著個正經的師父怕是會成我們兄弟都比不上的正義大俠,因為一看就知道他不會像我們這樣荒廢武藝。”
陳至也認同這一點“沒錯,他看上去像是這樣的人。如果他同樣加入通明山莊,和‘火哥’、韋德一定也玩得很好。”
秦雋頓了一小會兒才繼續把話接下去“可在這樣的江湖裡,他可能會是個比韋德還早死的大俠。
他也不像我們兄弟一樣沒心沒肺,能把各種江湖無奈看得這麼輕鬆。
到頭來,這種情況之下,還是會剩下我們兄弟兩個。”
陳至明白秦雋想說什麼,接道“是啊,因為大俠也贏不了的場面,我們也能贏。
老哥,你明白這一點。”
秦雋抽出背上尖刀,答道“那是肯定!我們的背後有位‘人’。
老弟,我們讓兩位客人等得太久了。
現在各人去找各人的目標大鬧一場才是正經。”
陳至也已抽劍在手,秦雋提刀走向那層薄霧中的青紫幽芒之時,他也同時提劍走向那處矮坡凸石。
月光將凸石映成一片青色,配著深藍幽暗的夜色,石上每處溝壑都照得分明。
陳至沿坡而上,高處凸石上的黑衣身影轉過頭來,“玉蕭竹劍”章凡白這次沒戴著面罩,如玉面目在月光下一眼既明。
月光也將一層淡霧染得比白天更加淡白,這層溫度夜半轉涼而生出的霧籠罩住山坡低處,讓雜草碎石都朦朧一片。
秦雋手提尖刀融入朦朧之中,更遠處的朦朧中隨著出將一片薄霧也映得青紫古怪的提燈,身上映著青紫光芒而現身的“孤光一點熒”如同幻境鬼魅。
看到陳至隨坡步步走來,章凡白先一步開口“陳師弟。”
陳至見對方開口,也隨即停下腳步,道聲“章師兄。”
比鉤型飽滿些的明月之下,章凡白的神情格外清晰,他似乎遇到平生未逢難題。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放過你們,畢竟其實我並不討厭你們。
事情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陳至不一言,任對手揮,這樣的章凡白不是“玉蕭竹劍”,也不是他為韋德復仇的目標。
“我……我一直羨慕你和秦師弟的天分,你們加入山莊甚晚,三爺對你們的武功也是指點得十分稀鬆,可你們仍然順利成為修煉者。
別人都說我是天才,可我在武功上花費的心思實在這麼多,如果有同樣的勤勉,你們兄弟兩人的武功早就過了我和韋德。”
陳至絲毫不接這話,今天的局面不會是武功天分的問題。
章凡白好像仍有傾訴之意,這麼說來,方才的《欸乃》樂聲就已經說明問題,章凡白一改平時孤傲態度,今夜的他比起平時更加真實。
章凡白道“我……我的天分不算差,可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