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把這些看得很透,倒也說明她曾經也想過要離開。
看似金蓮在祝福裡面是自由的,所以說不定她是真的,偷偷想要靠近過周府的大門。
只可惜自己這雙小腳,根本就不足以支撐這個成人的身體,最多也就只能在花園裡面轉轉。
想要走再遠的路,恐怕就會磨破這雙細嫩的腳。
假如傷到了這雙腳,金蓮可以預料到自己的下場有多慘。
她因為這雙腳才能入二少爺的眼,假如這雙腳不復從前,她的寵愛也就沒有了。
在周府立足的根本原,就來源於二少爺的寵愛。
金蓮不是沒有掙扎過,不是沒有反抗過,但她的能力實在是太渺小了,根本就不足以跟整個周府抗爭。
“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金蓮還沉浸在巨大的情緒當中,周儀卻以為她不願意再提起過往的事情。
金蓮猛的一下抬起頭,眼眶裡面含著淚,“我當然想說,其實來到周府以後,奴婢心裡一直非常害怕,怕自己會忘記是從哪裡來的。
二少爺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把自己關在這個院子裡面,我一遍遍的回想著自己在外面的日子,有時候經常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只可惜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我。”
說到這裡,金蓮眼角的淚水直接滴落在地上,“奴婢實在是太高興了,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從哪裡來,沒想到夫人竟然如此關心我。”
看得出來金蓮是真的很激動了,不停的在“我”和“奴婢”之間來回的徘徊。
周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地安撫她:“不要著急,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可以慢慢的說。以後就不再是你自己一個人,記得自己曾經的名字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私底下我也可以用你之前的名字叫你,保證不會讓二少爺聽見。”
“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好不好?”周儀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她。
當初她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鄧若西的面前時,鄧若西忽然有一種感覺,好像仙女下凡來幫助她了。
金蓮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不好意思的用手絹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今日是我失態了。”
“這有什麼?不管是眼淚還是笑容,都是我們情緒的一個發洩點罷了,不需要為這些事情道歉,生而為人,就是需要擁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否則還能說是人嗎?”周儀笑著說。
金蓮沒讀過書,雖然聽不懂周儀在說什麼,但是卻覺得,只要是夫人說的都是對的。
金蓮羞澀的笑了一下,這笑容讓周儀想到了含苞待放的花朵,是讓人非常期待的樣子。
只可惜現在這個花苞,被困在了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能夠欣賞她美麗的人,也只變成了一個。
隨即金蓮緩緩開口,開始講她的過去。
首先提起的就是她的名字,周儀期待的看著她,結果沒想到下一秒,金蓮就說自己曾經的名字是招娣。
周儀表情錯愕,在心裡默默的吐槽,怪不得二少爺要給她重新換一個名字,這個招娣也是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招娣盼娣想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些字,從人的腦子裡面擦去,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一次周儀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所以金蓮並沒有看到,她意味深長的眼神。
金蓮接著往下說,她是家中的長姐,但卻被父母好吃好喝的養著,在她四歲的時,在院子裡面追著弟弟跑,因為沒有穿鞋子,所以被路過的一個婦人看見。
這位夫人就是專門來鄉下看貨的,所謂的貨就是這些眉眼還沒有長開的小女孩。
婦人能說會道,直接勸著招娣的父母,要給招娣裹腳,這樣以後就可以嫁接大戶人家,他們一家人的貧苦生活也就能夠結束了。
甚至連招娣的兩個弟弟,也會因為自己姐姐高嫁,再也不用擔心娶媳婦的問題了。
只要犧牲一個女孩子的幸福,就可以讓一家子人過上好日子,所以招娣的父母完全沒有猶豫。
第二天就請婦人來,兩個人一人按著一邊,不管招娣扯著嗓子大喊疼,活生生的掰斷了她的腳趾頭,然後用厚布裹好,這布就像是金蓮往後的日子一樣,看起來雖然長,但是卻一眼就能夠看完。
這是金蓮裹腳的故事,她說的非常的輕鬆,好像裡面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樣。
對於金蓮來說,這是最痛苦的回憶,不過現在都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今年又說了許多有關她爹孃的事情,比如她娘做的饅頭特別的好吃,再比如其實包子更好吃,只不過她身為一個女孩,肯定是吃不上帶餡兒的包子的。
金蓮說了許多,周儀始終都在旁邊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的還替兩個人倒一下茶水。
金蓮的故事,就像是這個世界的縮影一樣。
但周儀心裡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當中,像金蓮這樣的人還有許多。
等到金蓮終於說完了以後,時間也悄然來到了中午。
丫頭們站在門口恭敬的行禮,然後輕輕敲門問:“夫人,廚房已經把午飯送過來了,奴婢想問問,今天中午您想在哪裡吃飯?”
周儀看向金蓮:“你想在哪裡吃?是在屋子裡面關上門,還是去外面,一邊看花一邊吃?”
“奴婢陪著夫人在屋裡坐了這麼長時間,不如就把飯菜安排在花園裡面,正好也可以換換空氣。”在外人的面前,金蓮對周儀的尊重表現得特別明顯。
周儀反正是沒有什麼意見的,所以乾脆對丫頭說:“就安排在花園裡面,跟之前一樣,放在那張石桌上面就行了。”
丫頭點頭答應,轉身就開始去安排。
也許是因為投入了曾經的心聲,所以在吃飯的時候,這一次金蓮沒有之前那麼拘束了。
周儀非常滿意現在的變化,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金蓮的一生,但卻希望自己還在周府的時候,能夠讓金蓮感受到更多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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