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合同一人一份,阮溪把自己的這份疊起來裝進書包裡。
夫妻兩人根本不在乎這合同,反正他們已經把錢揣到口袋裡了,阮溪就是反悔他們也不給。合同書疊一疊隨便裝起來,站起來和謝東洋阮溪打聲招呼便走了。
兜裡揣了厚厚的一沓錢,走出院門的時候兩人臉上喜意更加重,完全就沒想到老家這破房子能賣這麼多錢。倒不是覺得不值,而是根本沒想到會有人願意買。
若是沒人買,這個院子除了放在這裡荒廢長草,完全沒有別的用處,而且房子都已經很舊了,突然賣了這麼多錢,屬於意外之喜,自然是開心得不行。
看著夫妻兩人走出院門,謝東洋收回目光,看向阮溪說:“您可真是仔細,還帶個什麼合同過來籤,鄉下這破房子賣一千塊,他們肯定不會反悔的。”
阮溪笑笑沒說話。
她忽又從書包裡掏出個本子來,放到謝東洋麵前,跟他說:“你不是還看了其他的房子嗎?只要是沒人住家裡願意賣的,你把地址都給我寫下來。”
謝東洋一臉驚惑地看著阮溪,“你不是……還要買吧?”
阮溪衝他笑笑,“暫時不會再買了,有閒錢的時候再考慮,反正這些房子也不會跑,基本沒人會拿這麼多錢來買這些房子,你手裡有錢,你要不買一個?”
謝東洋一臉不理解地看著她,“你都知道沒人會拿這麼多錢來買這些房子,你還叫我買?我家城裡有房子,花大幾百一千來買這些房子,這不是傻嗎?”
八百一千的可是鉅款,誰會拿來鄉下買房子?
買了也是放在這裡長草,這不是純屬吃飽了撐的加有錢沒處花麼?
阮溪又衝他笑笑,“那就隨便你吧。”
說完她把鋼筆拿起來塞他手裡,“快,給我寫。”
謝東洋雖然覺得不能理解,但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這些天跑過的鄉下空置房,或者是隻有老人住的,只要人家有意願想賣的,全都給寫了下來。
寫完他把鋼筆套起來還給阮溪,阮溪收起鋼筆拿起本子看一看,很是滿意地衝他笑一下說:“謝謝,我家裡人多,到時候都過來的話,肯定要再買兩套。”
謝東洋這下能理解了,看著她說:“你要是需要那你就多買兩套。”
阮溪點頭,把本子也裝回書包裡。
買完房子沒有其他事情了,阮溪也不打算現在打掃衛生拾掇這個院子,所以拿鑰匙鎖上所有能鎖的房門,和謝東洋騎車回城裡。
回到城裡還能趕得上吃午飯,阮溪便請謝東洋去搓了一頓。
吃完飯剩下的半天時間阮溪沒有去擺攤,她回到宿舍趕做手裡的活。把接在手裡的活全部做完,星期天拿去大街上讓人取走,這一年的擺攤生涯也就結束了。
當然,這一年的學習生涯還沒有結束。
結束擺攤以後,阮溪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起早貪黑複習了一個星期。
期末考試結束的當天傍晚,許灼過來學校找她,問她和阮潔要不要一起回家。
阮溪很遺憾地跟他說:“我們得回鄉下。”
既然不同路,自然也就分開各買各的票,各回各的家了。
阮溪和阮潔現在已經習慣了一整年都在外面奔波,到年終的時候回家過年。
拎著行李到火車站買票,在月臺上等車上車,都是輕車熟路。
在車上或是聊天或是睡覺,到站再拎著行李下車。
這一次站外沒有車坐也沒有人接,於是她們搭了人家順路的驢車去鎮上。
到鎮上吃點東西休息上小半天,再馬不停蹄地往村裡趕。
回到家見到家裡人,便滿心只剩下踏實了。
八零年的春節,村裡過年的氣氛比往年還要更加熱鬧。雖是深山裡,大家也知道改革開放的事情,因為農民最關心的土地,全都按人按戶給分下來了。
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熱鬧地吃年夜飯聊天。
阮溪阮潔先說了自己都在城裡幹了什麼,阮潔能說的倒是不多,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阮溪沒想說自己拼死累活擺地攤的事,但阮潔給說了。
劉杏花聽了心疼,只說她:“讀書已經很辛苦了,還出去擺攤,你三姑給你的錢不夠你和小潔花的嘛?哪裡就需要你這麼拼命了?再說了,你爸媽那邊不給你寄錢?”
阮溪笑笑說:“誰會嫌錢多嘛。”
劉杏花抬手推她腦袋一下,“錢眼大你就蹲錢眼裡了。”
說完全家人都笑。
結果劉杏花又看向阮長生和錢釧說:“你們兩個也是,還好意思笑,想想這一年被抓到了幾次?哎!不折騰不行,非得出去倒騰那些東西去。”
阮溪聽完看向阮長生和錢釧,“五叔五嬸,你們也倒騰去了?”
錢釧抿笑點頭,並不覺得不好意思,“被抓了好幾次。”
因為他們這邊政策落實得比較慢,而她和阮長生又心急等不了,而且因為知道政策有變化,所以不像以前那般還小心避人,就被人眼紅舉報抓起來好幾次,但都教育幾句就放出來了。
阮溪這便看著錢釧又說:“別在鄉下倒騰了,過完年跟我一起去北京吧,我們到那裡幹大的。也不來回倒騰別人的東西,咱們自己出貨自己賣,什麼都自己來。”
錢釧聽到這話兩眼直放精光,“真的呀?賣什麼呀?”
阮溪清清嗓子道:“我就一個拿得出手的手藝,當然是賣衣服,直接賣成衣。我回來之前摸過底了,因為改革開放,這一年各地的紡織行業都發展迅猛,北京那邊廠子裡的布已經開始壓倉了,不出意外的話,過完年布票可能就用不到了。廠子裡的布賣不出去,我們就可以以低價買過來,三姑丈就負責跑廠子進貨,五叔五嬸你們負責招人拉人和後期出攤賣衣服,三姑負責培訓人裁剪和踩縫紉機,我這邊負責設計和打版做紙樣,直接批次化生產,一個做服裝的小作坊就成了。”
現在成衣市場可以說非常大,尤其是大家灰藍黑穿了十多年,壓抑沉悶了十多年,思想上慢慢解放以後都會去追求個性和時髦,衣服便是追求個性和時髦的最好方式。
誰不愛美,誰不愛趕時髦,誰也不愛穿得洋氣漂亮和特別一些?
當然也可以去南方倒騰服裝回來賣,但是阮溪並不想賣別人設計別人生產做出來的衣服。她要賣自己設計生產的衣服,賣出口碑賣出信譽來,從小作坊做到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