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薄這話一出,凌寶珠就是一愣。
她雖然因為外祖這邊的關係對藥材生意有些瞭解,但那種瞭解,是從生意角度,而非具體的藥材藥理等角度出的。
所以當任霜薄對岑家的藥材製備產生質疑時,凌寶珠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心裡一慌。
她動作有些匆忙地起身,走到窗邊,把窗戶支得大些,細細朝下望去。
可是任她如何看,都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那就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藥材的炮製流程,沒有什麼缺工少序的情況生。
凌寶珠秀眉微蹙,看向了夏掌櫃“夏掌櫃,任姐姐說得可是事實?”
夏掌櫃回過神來,心下悄悄讚美了一番任霜薄的容貌,腦子卻已經飛運轉起來,聞言只是略一遲疑,便如實道“這位任姑娘說得沒錯,現下後院中對諸般藥材的製備之法,非是最精妙的,不過還請淩小姐放心,一會兒拿來的那些,與底下那些全然不同。”
凌寶珠先是稍稍鬆了口氣,不影響那些要給任霜薄的藥便好。
不過很快她眉頭鎖得更深,語氣嚴厲地道“夏掌櫃,你在集安堂做事多年,向來穩妥,岑家待你也是不薄,你為何要放著好的法子不用,偏用這等算不得精妙的炮製方法?難道是想節省成本,中飽私囊?“
這話就不可謂不嚴重,兼之凌寶珠氣場全開,當真有幾分不怒自威之感。
夏掌櫃嚇了一跳一般急忙躬身行禮“小的怎敢如此!淩小姐有所不知,這不同的炮製方法,所需成本差別甚大,若是都用最精妙的方法來炮製藥材,只怕這世間,就沒多少人用得起藥了。“
他表現得慌亂,但說話條理清晰,顯然是很有底氣的。
也就是說,夏掌櫃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錯。
凌寶珠眉頭舒展,點了點頭,溫聲道“卻是我錯怪夏掌櫃了。“
夏掌櫃連聲道著“不敢不敢“,隨後退了出去。
凌寶珠坐回座位,轉而對任霜薄道“剛剛我卻是忘了這一茬。任姐姐,誠如夏掌櫃所言,藥材從採摘到炮製,所經步驟甚多,本就導致其價格偏高,尋常人家都很少來藥房買藥。
“若是所有藥材都追求最好的炮製方法,價格便會更高,那樣一來,恐怕許多人寧可病死在家中,也不願意來藥房買藥了。”
這些事其實以前凌寶珠也聽母親說起過,只是在被任霜薄懷疑的時候,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只慌亂於要如何解釋。
任霜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凌妹妹說得不錯,是我想偏了。”
凌寶珠徹底放下心來,笑道“也是任姐姐醫者仁心,關心病人,怕藥材出了問題,才會有這樣的疑惑。”
任霜薄輕輕搖頭,眼中苦澀一閃而逝“我算是什麼醫者仁心,只是不識人間疾苦,空談耳。”
凌寶珠心思細膩,見此不由產生諸般猜測,都是帶著各種無奈色彩的那種。
比如因為沒有好的藥材,沒能救下哪個病人之類的。
一時間,凌寶珠對任霜薄更多了幾分心疼“任姐姐何出此言,你一介女子,孤身在外行醫救人,已是菩薩心腸,若連姐姐都是不識人間疾苦,那妹妹我豈不是更該羞愧?”
任霜薄神色一頓,抬頭看向凌寶珠,眸中浮現出幾縷暖意“凌妹妹……多謝,不過我可不是一個人。”
說著,任霜薄把目光投向了任玖“有阿玖護著,我哪裡都去得。”
她說得淡然,卻又透出一種信任和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