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薄沒養過孩子,卻被養過,深知孩子不能一味慣著,該強硬時也得強硬。
任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是下意識很驚慌,覺得一定不能讓老闆睡在矮榻上,而自己去睡床。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個理由“老闆,屬下晚上要警戒,並不會睡覺,如果您不睡床,就浪費了。”
任霜薄聽了這個乾巴巴的理由,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任玖說了好長一段話!
甩掉奇奇怪怪的想法,任霜薄道“難道你睡覺的時候,就會失去戒心嗎?”
別以為她武功低,就好糊弄。
像任玖這樣五感靈敏程度遠常人的武者,就算睡著了,也絕對能第一時間感應到任何一點微小的異常。
“並非如此。”任玖最受不了被質疑能力不足,立刻出聲否認,然而很快就意識到這樣前後矛盾了,“但是……”
“那不就結了。”任霜薄沒等他但是出個所以然,直接打斷道“再者說,如果你睡眠不足,等當真遇到危險的時候,豈不是不能以最好的狀態保護我?”
任玖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急得抬頭看她“老闆。”
他眉頭不自覺地皺起,細微的表情變化中,流露出焦慮和無奈。
任霜薄抬手拍在他額頭上“不許撒嬌,睡覺去。”
任玖……?
撒嬌?他?
他剛剛那是撒嬌了嗎?
他對著老闆撒嬌了?
從沒有過撒嬌行為的任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任霜薄可不管任玖迷不迷茫,她雙手搭在任玖肩上,就想把他往床上推——沒推動。
任玖被她這麼一推,倒是回過神來,他有些無措,不知該不該伸手把任霜薄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來。
好在任霜薄很快就放下了手,裝作無事生一般的咳了一聲,正經道“好了,快去睡吧。”
任玖覺得被任霜薄雙手搭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些許熱意。然而他這次顧不得那股融融暖意了,只不想被敷衍去睡覺。
“老闆,屬下惶恐。”任玖撩起青色長衫的下襬,單膝在任霜薄面前跪了下來。
這個姿勢不像雙膝跪地那般正式,也就沒那麼容易讓任霜薄感到不適。
他抬起頭,仰視著任霜薄,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卻比之前更為堅定“照顧好老闆,本是屬下的義務,若因屬下之故委屈了老闆,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燭光將男人的臉照的半明半暗,只一雙暖褐色的眸子中,映出時不時閃爍一下的燭火。
“還請老闆莫讓屬下難做。”
他明明是強大又危險的存在,此時卻展露出馴服的姿態,很容易就會讓人生出一種馴服了猛獸的滿足感。
任霜薄有一瞬間,甚至覺得任玖這副忠犬的模樣當真十分順眼。
管什麼正常不正常的,有這麼一個處處為自己著想,指哪打哪的忠誠護衛,有什麼不好?
任霜薄驀地伸手,蓋住了那雙容易讓人產生錯誤的、高高在上的掌控感的棕色眼眸。
不,這當然不好。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支配另一個人的人生。
也沒有任何人,應該完全為別人而活。
這是師父教給她的道理,如今她也想教給任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