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薄見任玖呆,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失憶,也就是大多數醫者口中的“離魂症”,是有很多種不同的表現的。不同的病因,自然會有不同的表徵,即使表現相同的病症,也不一定就是由同一種原因造成的。
像任玖這樣因為功法所造成的後遺症,其實是有可能恢復的。
所以雖然他不記得之前的事情,甚至連一些不那麼重要的常識都忘記了,卻還是有一份本能在,還是會遵循潛意識裡的行為標準,也不會有什麼性格大變的情況生。
自然地,即使他不記得自己以前生活在怎樣一個環境中,那種環境帶來的印象卻會影響他,使得他在看到、接觸到與以前完全不同的環境時,感到震動和不適應。
任霜薄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在她看來,多瞭解一些不同人的生活,絕沒什麼壞處,
所以她任由任玖兀自震動著,並不出言打擾。
任玖倒也沒呆很久,他很快回過神來,為自己的走神羞愧起來。
如果剛才有人要襲擊任霜薄,他可能沒辦法瞬間反應過來,只要襲擊者夠快,就會傷害到她。
自己這樣的表現,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侍衛。
不稱職=不合格=需要懲罰。
他左右掃視一圈,從路邊折了一根樹枝,遞給任霜薄,然後“唰”地跪下了。
他動作實在太過迅捷,導致任霜薄都沒能立刻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他跪了下去。
任霜薄“???”
不過任霜薄的反應度也比一般人要快得多,在這種不立刻做出正確選擇就會慘遭圍觀的關鍵時刻,她沒有廢話,直接一拉任玖的胳膊,用絕對管用的命令式語氣低聲喝道“起來!”
任玖立馬順著她的力道站了起來,只是還低著頭,儼然一隻犯了錯誤後,等待主人責罰的大狗。
任霜薄揮散自己腦中莫名其妙的聯想,抬眼掃了一圈兒,確定他們沒受到太多關注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她看著任玖這副低落的模樣,本想罵兩句以緩解自己被驚嚇到的想法也歇了,只輕聲問道“你為何突然跪下?“
“請zh、老闆責罰。“任玖差點兒又叫錯稱呼,心裡默默給自己罪加一等。
任霜薄看看手中結實柔韌的樹枝……哦,原來這是用來懲罰他的。
“我為什麼要責罰你呢?“任霜薄就像對待小孩子一般循循善誘。
任玖聞言,頭更低了,任霜薄甚至懷疑,他的下巴怕是要抵到胸口了。
“屬下剛剛呆,沒能保護好老闆。“低沉磁性的聲音有些低落,似乎很是自責。
任霜薄“……“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任玖卻還沒說完,繼續歷數自己的“罪狀““屬下剛剛又叫錯了,請老闆責罰。“
任霜薄“……“口誤也要責罰的嗎?
她總算明白任玖身上的問題有多嚴重了。明明失去了記憶,卻還保持著已經養成的思維方式,在盡忠職守上對自己有一種極其嚴苛的要求。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手放在了任玖的頭上。
虧得任玖低頭,上半身也是微微弓著的,不然這個動作還真不太容易。
“任玖,你現在是我的侍衛,你我之間是僱傭關係,但是你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並沒有懲罰你的權力。“任霜薄的聲音很輕,語氣是難得的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溫柔。
任玖的心跳快了一瞬,只覺得那隻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具有某種柔軟卻溫暖的力量。
“再者說,你所犯的,也稱不上什麼錯誤,並不到需要被懲罰的程度。“任霜薄看著任玖的頂,眸中閃過一絲懷念。
***
“喂喂喂!這根本不算什麼錯吧?你不要動不動就一副做錯事等捱打的模樣好不好?這樣別人會以為我虐待兒童的!“向來憊懶的男人難得提高了點音量,有些無奈的看著闆闆正正站在牆角,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他繞過地上被打碎的瓷碗,和原本裝在瓷碗中的飯菜,走到女孩面前蹲了下來。
“不就是打碎個碗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你又不是故意的,對不對?“男人聲音和緩了些,耐心的問道。
女孩臉色木然,好半晌,睫毛輕顫,眨了下眼。
她看著男人,遲疑地點了點頭。
“對嘛,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算犯錯。“他揉了揉女孩的頭,把她拉離牆邊,“來,讓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女孩懵懂的任男人把自己轉了個圈兒,烏黑到沒有半分光亮的眸底,終是種下了光的種子。
***
回憶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任霜薄的神色不由更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