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府,庭院之中的湖面結上了冰,看起來好似一面巨大的鏡子。傭人們在庭院之中清掃地上的積雪,修剪園林,府邸之中一改往日衰敗的模樣。
屋內,桌案上放著棋盤,項如天同劉管家切磋棋藝,黑白兩子各成一派,縱橫交錯。
半個時辰之後,劉管家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王爺,如今皇位觸手可得,為何遲遲不行動呢?”
項如天落下一子,“舅舅,我只覺得這皇位,坐與不坐,我都沒了興趣。”
“你有沒有興趣都好,你母親當年含恨而死,就是為了保全你的太子之位。皇后說她是妖妃,來到皇宮數十載,容顏未老,風華依舊,見說不動皇上,便聯合後宮眾人。
這皇后心狠手辣,本是想借機讓你父王廢掉太子和你母妃,但你終歸是太子,而你父王對你母妃的確有情,因此只是賜死你母妃一人,未曾連累族人。”
劉管家見項如天沒有回應,問道“你母親死前可曾對你說了什麼?”
項如天憶起那日母親叫他來到宮中,他以為只是像平日那般閒聊,沒想到那日竟是母親的死期。這些年的經歷,似乎讓他將這段記憶暫時地模糊,如今劉管家問起,他才開始回想,只覺得心隱隱作痛。
“母妃說,以退求穩,讓我繼續效忠父王,還有就是,活下去。”
“你母親死前曾與我透過信,你在宮中只有我這個親人,讓我一定要幫你,與信一起交到我手裡的,還有那本《天道》。”劉管家嘆了口氣,
“我自知修仙之道艱苦非凡,耗費時日,其中所說清心寡慾,實在有悖人心,於是派人尋修魔之法的下落,卻毫無訊息。
流軒道人精通道法,我去向他請教,卻不知他是皇后的人,還險些讓你走火入魔。這些年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費心費力,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天。
如今你已成正果,卻為了一個女子鬱鬱寡歡,要放棄皇位!如天,人死不能復生,這皇位一日不奪,我這把老骨頭就不能安心,你作為家中唯一的後人,又如何對得起那些已故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你母親?
你甚至連婉歌姑娘的死都白白浪費了!”劉管家氣上心頭,剛說完這番話,費力地咳嗽起來。
項如天看著眼前的舅舅,第一次現他竟蒼老了許多,兩鬢斑白,臉上紋路分明,歲月在他臉上已經留下許多痕跡。
他是長生不老之身,卻忘了身邊有人滿心地盼著他能夠成就一番偉業,盡心盡力地出謀劃策,為他分憂解難,如今自己竟如此自私,放任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
這樣的自己,就如同舅舅說的,如何對得起家族?對得起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就連這些年的努力,也白白辜負。若不登上王位,在外人眼中自己就是個殺人嗜血的妖魔,這樣的長生不老,有何意義?
“舅舅,是我任性了。”說罷,項如天動了動手指,一旁几案上的茶杯輕輕飄起,落在劉管家的面前。
劉管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咳嗽得不再那麼厲害。他放下杯子,如釋重負般出一聲嘆息,聲音中帶著些沙啞和顫抖“如天,我感覺自己時日不多了,若在我走之前,能夠看到你坐上王位,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項如天看著劉管家的眼睛,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舅舅,別多想,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
明明走的與來時是同一條路,此刻山上卻颳起了大風。
秦梅騎著馬費力地向前走著,離開暮清鎮的時候只不過是微風小雪,沒想到進到山中卻像是另一番天地了。
冷風刺骨,她只覺得自己臉上彷彿被千萬根針紮了一般,覺得疼,只得伏低了身子,才覺得暖和了些。
風雪將一切變得模糊,秦梅看不清遠處的道路,只能沿著上山的方向走一步算一步。正在這時,她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響起,清澈婉轉宛若天籟,卻在這荒山飛雪之中讓人覺得無比淒厲。
“梅兒,救我!”
秦梅一驚,這是師父的聲音!她告訴自己冷靜,如今青墨姐姐不在身邊,她必須沉下心來。之前鬼寺的經歷時刻提醒著她要保持警覺,師父已經死了,現在出這個聲音的,恐怕是什麼妖魔鬼怪。
她繼續前進,沒有理會身後的聲響,也不敢回頭,驅使著馬兒想讓它走快一些,可惜,那個聲音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這一次她聽得更加清楚了
“梅兒,這裡好冷,救救我!”
寒冷加上害怕,秦梅的身體止不住開始抖,雖然身上穿的棉衣已經很厚實,但還是抵不住這驟然直下的溫度。馬兒似乎也快堅持不住了,被劇烈的大風颳得倒退了幾步。
她放眼四周,視線所到之處沒有能夠避風的地方,真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正當她苦思冥想如何是好之際,燕婉歌模樣的“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梅兒,你不認識師父了?”這“人”的表情幽怨萬分,看上去的確是師父無疑,一時間秦梅被吸住了魂似得,怔在那裡,喃喃道“師父,你真的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