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o章 吾命休矣
墨巍雲並不貪心，片刻之後他就鬆手後退，儘管眼裡又有水光，卻微揚下巴，不讓眼淚掉下來“大嫂，謝謝你！我會聽你的話，沉靜下來試試！”
“嗯。”凌雪舞微笑，“我相信從老闆娘的事情裡，你也得到了教訓。記住，人這一輩子，有些錯是不能犯的，因為沒有改正的機會。”
墨巍雲肅然點頭“是！”
凌雪舞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有些時候，不妨任性一點，因為你有靠山。”
墨巍雲苦笑“誰啊？誰會是我的靠山……”
“我。”凌雪舞調皮地側了側頭，“滄海王府我當一半的家，只要無傷大雅，犯了錯就往我這兒跑，我給你兜著底。”
墨巍雲樂了，接著卻又紅了眼圈“大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大家都那麼討厭我……”
凌雪舞微笑“等你現這句話說得並不對的時候，你就真的長大了。”
然後，她揮了揮手，飄然而去。
墨巍雲困惑地皺眉，越想越覺得她剛才每句話都隱含深意，所以每句都沒有完全聽懂。
與沉星簡單聊了幾句，凌雪舞回到了大廳，擰眉沉思。
她剛才說那些話，不是故意跟墨蒼雲對著幹，也不是要拆他的臺，而是她的確認為墨蒼雲的做法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否則墨巍雲不會闖出那麼大的禍。
為了讓墨巍雲不至於闖出更大的禍，她認為必須讓他更深入地去思考，這也是逼他長大的一種方式。如果他能撥開表面的迷霧看到一些真相，對他應該是有利的。
但是，讓她沉思的並不是這件事。
片刻後，雲湛推著墨蒼雲走了進來，打了聲招呼就退了出去。墨蒼雲上前，滿臉關切“小舞，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沒事，你來的正好，跟你商量件事。”凌雪舞搖頭，輕輕抹了把臉，“你的腿和男性功能已經基本沒什麼問題了，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治療腦疾？如果不盡快把你腦中的異物取出來，一作你就會痛苦萬分，而且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墨蒼雲卻有些遲疑，眉頭也少見地皺了起來“小舞，你有幾成把握？”
“風險肯定存在，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說百分之百。”凌雪舞沉吟著，“但你的狀況在我的掌握之中，多了不敢說，七八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墨蒼雲苦笑，輕輕揉了揉眉心“我擔心恰好中了那二三成——當然我不是怪你，因為你畢竟不是真正的神仙，就算真的中了那二三成，也只能說是天意。”
凌雪舞點頭“我知道，有些時候，天意不可違。”
“我也不是怕死。”墨蒼雲微微一嘆，眸子有些迷離，“因為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太多的事要做，尤其是……所以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寧願等那件事結束之後，再把這一切交給天意，到時候就算真的過不了這一關，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凌雪舞目光閃爍“你是說……半年之後那件事？”
“現在已經不足半年了。”墨蒼雲點頭，“所以我真的不敢冒險，否則十七年來我們做的一切可能就毫無意義。”
凌雪舞沉默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也把話說在前面無論是你還是巍雲，我都不敢保證絕對可以撐到半年之後，所以如果情勢逼得我不得不立即為你們做手術，那就只能看天意了！是死是活，你我他說了都不算。”
墨蒼雲面色凝重“好。若真到了那一天，生死無怨，反正我盡力了。”
凌雪舞點了點頭，立刻想起了另一件事，幾經猶豫之後到底還是開了口“蒼雲，之前你說你教巍雲的內功心法，可以讓他的身上帶有一種獨特的清新之氣……”
“沒錯。”墨蒼雲點頭，跟著目光一寒，“你是說他破了童身……”
“不是！”凌雪舞立刻搖頭，“我是說……可能比這還要嚴重。”
墨蒼雲的手突然一緊“你現了什麼？”
“氣息。”凌雪舞皺眉，“他身上的氣息很淡，淡到一般人靠到近前也聞不出來，但瞞不過我。那股氣息，不對勁。”
知道她對氣息一向敏感到人神共憤，墨蒼雲當然毫不懷疑“什麼氣息？”
夜已深。
沉星的內傷雖然還沒好利索，卻已恢復往常的工作，非要照顧墨巍雲入睡。墨巍雲也不堅持趕他走，很快就聽話地上了床，不多時就鼻息沉沉。沉星又守了他一會兒，確定沒有什麼問題才悄悄離開了。
周圍一片安靜，墨巍雲閉著眼睛躺了好一會兒，才按照慣例悄悄從暗格裡取出了瓷瓶就快了，再堅持幾天……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冰涼的手突然無聲無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這是什麼？”
其實不用這四個字，就在手腕落入對方手中的一瞬間，墨巍雲已經渾身僵直，腦中只剩了四個字吾命休矣！
燭火突然亮起，紗帳也被撩開，墨蒼雲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一貫溫和的臉上冷意逼人“我在等你的回答。”
墨巍雲張了張嘴，身體卻開始輕輕顫抖“我……啊！”
手腕突然一陣劇痛，瓷瓶已經到了墨蒼雲手裡。他立刻翻身下床，本能地後退了幾步“你……”
墨蒼雲看著他，把瓷瓶遞給了身後的墨行雲。墨行雲開啟看了一眼，掩飾不住滿臉的擔憂“毒蠱功。”
毒蠱功是虞淵大6由來已久的邪功，一向為武林正道所不齒。欲練此功，需先將百種以上的毒蟲毒物放到一起，任它們自相殘殺，互相吞噬，最終剩下的一種便集百餘種毒性於一體，這就完成了毒蠱的製作。
接下來，練功者需讓毒蠱把自身的鮮血吸入體內，待毒性滲入血中之後，再將血吸回來，如此反覆，雖然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卻能以最快的度提升功力，成為絕世高手。最要命的是，練成此功後，掌上就自帶毒性，中毒者渾身劇痛，體內彷彿有無數蠱蟲蠶食其血肉，生不如死！
因為正派人士的聯手抵制，再加上修煉過程太過痛苦，極容易被放棄，已幾乎見不到練此功者，如今居然出現在了滄海王府？
墨蒼雲的臉色開始白——他越生氣，臉色就越白，若是白得幾乎透了明，那就離大開殺戒不遠了！
現在，他的臉幾乎透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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