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裡,甭管日後如何,陸時寒都是她的小兒子。
…
翌日下午,陸時寒進了宮。
昨日剛下過雪,宮裡一片素白,夾道兩側、硃紅宮牆上頭全是積雪。
陸時寒抬眼。
下午的日光照在宮牆的琉璃瓦上,閃出耀眼的光芒。
而光芒的方向,則是綿延的漢白玉石階。
陸時寒閉了閉眼睛,而後負過手,沿著漢白玉石階拾級而上。
建寧帝難得沒在御書房裡,而是在奉先殿裡。
奉先殿空蕩寂寥,只有建寧帝一人,他望著香案上的牌位,暗暗出神。
待聽到動靜後,建寧帝才轉過頭。
太監把陸時寒帶進來以後,便出了奉先殿,順道帶上了門。
奉先殿裡只剩下建寧帝和陸時寒二人。
建寧帝也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時寒,你來了。”
陸時寒向建寧帝行禮:“臣見過聖上。”
建寧帝把陸時寒扶起來:“如今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建寧帝說著嘆了口氣:“今日是你母后的冥壽,你去給她上一炷香吧。”
陸時寒頷首:“是。”
陸時寒取過一旁的香燭,在唐氏的牌位後磕了三個頭,才把香插在香爐裡。
建寧帝看著陸時寒的身影,頗多感慨。
他當初只是個不得寵愛的破落王爺,與唐氏成親後,他與唐氏也是有過真心相待的時光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堅持冊立唐氏為後。
也正因此,他才會對陸時寒格外愛重,十幾年不間斷地尋找陸時寒。
不過建寧帝也清楚,是他沒有護住陸時寒,才讓幾個月的陸時寒流落民間。
就連尋回陸時寒後,他都要因為顧忌謝家的勢力而不能把陸時寒認回來,陸時寒心中有怨,是很正常的。
香霧嫋嫋,陸時寒看著唐氏的牌位,緩緩起了身。
陸時寒道:“是兒子不孝,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母親。”
建寧帝卻倏然抬起頭。
從前的每一年,陸時寒都會來奉先殿祭拜唐氏,可都是默默祭拜後便離開了,而今日,陸時寒卻說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唐氏……
那何又為光明正大呢,自是恢復陸時寒原本的皇子身份!
建寧帝是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與謝家斡旋多年、最終除掉謝家,自是瞬間便明白了陸時寒的意思。
建寧帝的聲音都在顫抖,滿是不可置信:“時寒,你的意思是……”
陸時寒拱手:“是,兒臣想恢復原本的身份。”
陸時寒一字一句,篤定地道。
建寧帝幾乎以為他在做夢,這是他第一次從陸時寒的口中聽到“兒臣”二字,從前無論何時陸時寒都是自稱微臣的。
建寧帝眼含熱淚,末了,只能道:“好,好……”
建寧帝除了是皇帝之外,亦是一個父親,自是在意他第一個兒子,對待陸時寒,他從來都是特殊的。
如今陸時寒願意轉圜心意,建寧帝自是喜不自勝。
建寧帝握住陸時寒的肩膀,良久才道:“父皇這就著手安排你恢復身份的事。”
陸時寒在外流落二十多年,一直以陸家人的身份生活,甚至用這個身份參加科考。
而今忽然宣佈陸時寒是失蹤的大皇子,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這件事,建寧帝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若不然,便是陸時寒恢復了身份,亦會被人說三道四。
陸時寒垂下眼睫:“兒臣但憑父皇吩咐。”
…
冬至大宴過後。
京裡各處都紛紛揚揚地傳出了訊息,不僅是京城,整個天下都震驚了——
失蹤了二十幾年的大皇子竟然尋回來了!
這不啻於一個驚天的訊息。
大周朝的百姓都知道,二十多年前大皇子便失蹤了,建寧帝雖然一直在尋找,但卻一直沒尋到。
天下的百姓原本還抱著希望,希望大皇子能尋回來,可日久年長的,一直沒有大皇子的訊息,也便逐漸把這回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