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道，守在她床邊的父母剛打了個盹兒，又出事了。
這一次，那女生的父母守在她床邊，所以她倒是沒去偷灶頭上掛著的臘肉吃，而是撕扯開床上的被褥，將那灰撲撲已經發黃的老棉絮扯成一坨坨的往嘴裡塞。
好在她媽媽很快就被她咀嚼和吞嚥的聲音驚醒了，從她的手裡搶下棉絮，才算沒出大事。
女生的父母以為她得了精神上的什麼毛病，大清早的要送孩子上縣裡檢查，還是女生的奶奶是個明白人，說她是中邪了，讓她父母帶著她來找我太奶奶看看。
那天恰好是星期天，我和婭婭都沒上學，剛吃過早飯準備去後院寫作業呢，就見一對三十出頭的父母，拖著個板車來了紙紮店。
“婭婭，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我順手將作業本放在餐桌上，碰了碰婭婭的胳膊輕聲說道。
“我媽媽不讓我去紙紮店那邊！”
婭婭略略偏頭，瞟了一眼紙紮店的方向，淡淡說著，拿著作業本獨自一人朝後院門口走去，也沒開口說讓我別去。
我從小就對這些事特別感興趣，再加上婭婭的態度也讓我心裡有些彆扭發惱，轉身一個人去了紙紮店那邊。
“小憶小憶，你是跟婭婭鬧彆扭了嗎？”小黑跟在我腳邊繞來繞去，聲音有些聒噪的在我耳邊響著。
“愛鬧不鬧，她不惜得跟我玩，我也不惜得跟她玩！”我有些煩躁的賭氣回答道。
“婭婭是你命裡的小貴人，你別跟她鬧彆扭了！”小黑在我腳邊繼續繞來繞去。
“我太奶奶也是她的貴人，你怎麼不跟她去說，讓她別跟我鬧彆扭？明明是她先彆扭的！”
我有些委屈，對小黑的話也有些不耐煩，沒了好口氣。
“她又不知道我，我怎麼跟她說去？”
小黑繼續聒噪：“小憶，你跟婭婭走得越近，性子才會……”
它的話還沒說完，我就一溜煙衝到了紙紮店門口，被那輛板車吸走了注意力。
板車的周圍，籠罩著一股濃郁的黑氣，大夏天的，上面鋪著厚厚的被褥，被褥中，用繩子綁著一個挺瘦的女孩，在拼命扭動著身子。
她的頭髮挺長，胡亂的披散在臉上，將她的整個臉都遮住了，看不到她的相貌，只能聽到從她的喉嚨裡發出來的類似於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仔細聽的話，會聽出她嘶吼著的聲音是在喊著“餓”。
我從太奶奶和女孩母親的低聲交談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楊念念。
她的爸爸看起來是個挺老實的人，黑黝黝的面板，個頭不高，站在板車邊望著掙扎個不休的女兒，手足無措的偶爾想要伸手安慰她，又被她憤怒的嘶吼聲嚇得縮回了手。
我在一團黑氣中隱隱看出來，楊念念的身上好像還又一個更小的身影，跟她重疊著，像是躺在她的身上，又像是壓在她身上。
正要走過去看個究竟，就聽太奶奶低沉著聲音對楊念念的爸爸說道：“先給板車推到店裡來吧！”
紙紮店門口有道水泥檻，我見楊念念的父親推得吃力，連忙走過去扶住板車車轅，給他搭了一把手。
楊念念的臉被髮絲胡亂覆蓋著，頭髮縫隙處，略略露出了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漆黑，看不到眼白，完全不是一雙屬於人的眼睛。
跟我的目光對視的瞬間，那雙眼睛明顯瑟縮了一下，露出幾分忌憚來。
一直掙扎個不止的楊念念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胡亂扭動，她目光陰沉狠毒的跟我對視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