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怪監區長和政委都跟著救護車來了,韓組長這哪是撞了腦袋?這是撞了大運了!那你提醒及時不也得記一功?季政委還親自推著你過來,行啊你小子!”出了病房老白唏噓不已,“不過什麼人這麼大算計,敢謀害監區領.導?多大仇還是想不開,臨死拉一串墊背的 ,這他媽是奔著同歸於盡去的啊!”
“可不是嘛。”
馳遠心不在焉的隨口應著,普通病房和重症病房不在一個樓層,而且醫院病房管的比監區宿舍還嚴格,明天他想來看韓山都是個問題。
“老白,你這幾天專門負責陪護韓組長嗎?”
“不一定,今天人送來的時候我剛好在診間,明天問問管教。”
“那你能想辦法讓我來陪護嗎?”
不怪馳遠問的天真,老白這人有點能耐,上回就是他的關係讓馳遠到監獄醫生專用的浴室,洗了幾次沒有監控盯著的澡。
“你來陪護?”老白不解,“為什麼?你都這樣了你能陪護誰?”
“……”馳遠嘆了口氣,“要不是我,韓組長也不用出這個頭,我想等他醒來跟他請個罪。”
老白樂了:“哎,年輕人……哪還用請罪,他謝你還來不及呢!”
“這是有驚無險,可萬一他傷的重了或者有個好歹,你覺得他還會謝我嗎?”
“嘶,那倒也是……”
等在病房門口的犯醫見馳遠過來,朝他招了招手:“這間。”
“那我先回去了。”老白把輪椅交出去,走了兩步忽然轉回頭,大聲問,“明天我幾點來接你?”
馳遠:“啊?”
“管教剛不是說讓你等著韓組長醒來傳個話嗎?”
“……”馳遠看到值班臺坐著的獄警朝他們看過來,立刻恍然,急忙應是,“哦……早上!起來就去!”
老白笑笑:“成,早點睡吧。”
馳遠握了握拳,心裡想把老白扛起來轉上一圈!
好人啊!
老白醫科大學畢業,後來和醫院一主任合夥貪汙,倒賣醫療裝置藥品被判了十年,如今服刑八年,對監獄的事兒早就洞察秋毫。
他能理解馳遠想討好一個備受獄方看好的事務犯的心情,就像他願意給能讓監區政委推輪椅的馳遠行個方便一樣,有些人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上。
不像上次住進來的時節,氣溫舒適夜裡可以開窗。冬夜封閉的病房空氣混濁,馳遠躺在中間的床位,失血的眩暈讓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半浮在魚缸裡吐氣的魚。
麻藥過勁,包在紗布裡的腳跟著脈搏一跳一跳的疼,他聽著房間裡陌生的呼吸和囈語,終於讓自己的心情找到平復的頭緒。
回想這半生,除了媽媽含淚將他丟下的那天,除了奶奶去世他卻沒有守在身邊,這兩次刻骨的悲傷之外,今晚算是他人生最黑暗的幾個小時了。
即便被冤入獄,也是失望多於難過,甚至還有一點不該有的樂觀和新奇感。
馳遠向來篤信辦法總比問題多,遇到任何事都能先在心裡劃出個一二三來,可當他看到昏迷不醒的韓山,那種無望的驚恐,他誓這輩子再也不願經歷一次。
萬幸……
馳遠在疲憊與後怕中無聲的低笑起來。
入睡時已是後半夜,清早吃過飯後,老白還真推著輪椅來接人了。
彼時,馳遠腳剛換完藥,正身在曹營心在漢,頭昏腦脹心浮氣躁地跟新病友交流病情,看到老白笑呵呵和眾人打著招呼進來,他立刻一骨碌翻身下床,像只袋鼠一樣蹦過去:“醒了嗎?”
“哎哎你小心點!”老白急忙把人扶上輪椅,“還沒呢,不用著急。”
“我沒急。”馳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