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走上前,拿掉他口中的布條,扔在一邊。
李年大口地喘著氣,驚恐道:“我是欠了賭坊的銀子,可我已經同方老闆說好了,月底就還的。你們放心,很快,忠勤伯很快就回來了,他一回來,我馬上就把欠的銀子還上。”
兩人沒想到,他們什麼都沒說,這個李年倒招得乾淨。
趙令詢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哦,忠勤伯一回來,你便能還上銀子,你當我們是好騙的?”
李年點頭如搗蒜:“我沒騙你,真的,忠勤伯他會幫我還的。”
趙令詢輕哼一聲:“你不過是一個看門的狗而已,忠勤伯憑什麼要替你還債?”
李年梗著脖子道:“總之,我沒有撒謊。兩日後忠勤伯便會回來,只要再等兩日便好。若兩日後,我拿不出銀子,要殺要剮,我隨你們處置。”
趙令詢拔起桌上的刀,在空中晃了幾下:“看來,你真的知道忠勤伯的秘密?”
李年猛地抬頭:“你們,不是賭坊的人。”
趙令詢冷笑:“賭坊的人,只要錢。我們,要的是命。”
李年縮在一邊,瑟瑟道:“你們要做什麼?”
趙令詢用刀在他臉上拍了幾下:“放心,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李年嚥下口水:“你們是衝著忠勤伯來的?”
趙令詢點頭:“你還不算太笨。沒錯,我們主子是忠勤伯的死對頭,這兩年朝堂之上,兩人鬥得死去活來。如今他雖失勢,可難免他日會東山再起。偶然聽說他有把柄,我們自然要牢牢攥在手上。”
李年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把柄。”
趙令詢將刀放在他的脖頸上,毫不遲疑地用力一劃,李年疼得面目扭曲。
“李年是吧,我不想浪費時間,你也沒有第二種選擇。說,才能活。不說,便是死。”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青黛緩緩開口:“你放心,我保證,我們拿到訊息,不會殺人滅口。對我們來說,訊息才是最值錢的。人命,無關緊要。放你一馬,留著給忠勤伯添堵,對我們沒有壞處。”
李年歪著脖子,試圖堵住流下的鮮血,趙令詢扔了一個布條過去。
他咬過布條纏在頸上:“你們想知道什麼?”
沈青黛緩緩道:“忠勤伯的秘密,是不是與他府上已故的二夫人有關?”
李年驚詫地盯著沈青黛:“你知道?”
沈青黛沒有回答,只是問:“忠勤伯府上的二夫人,究竟是何身份?”
李年見無可隱瞞,便道:“二夫人,她是前登州知事家的小姐。”
前登州知事,孃親竟也出自官宦世家,可為何她卻絕口不提呢?魏若英曾說過,孃親是忠勤伯強娶的。可孃親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麼就任由他搶去了呢?
沈青黛問道:“既然是知事家的小姐,為何會輕易嫁於忠勤伯做妾?”
李年道:“陳知事早在二夫人嫁過來之前便因瀆職罪被斬首,陳家女眷皆判流放之刑。”
沈青黛震驚,忙問:“流放之刑,那為何她還能嫁於忠勤伯?”
李年接著道:“我自年少起,便一直跟隨忠勤伯。有次我隨忠勤伯外出做樂,回來時天色已暗,一不小心走錯了路。當時方下過雨,路溼地滑,我們雙雙跌進池塘內。恰逢陳小姐經過,命人救下我們。”
“從那時起,忠勤伯便對陳小姐起了心思,只是無奈已經娶了夫人,只能作罷。後來,陳知事犯了事被斬首,陳家女眷流放,忠勤伯慢慢也就將她忘了。”
“誰知一年後的春日,我再次隨忠勤伯外出,竟在一間酒樓,意外發現了陳小姐。一年不見,陳小姐不但風姿依舊,反而愈加明豔動人。忠勤伯失而復得,激動萬分。他上前便將陳小姐拉至一邊,訴說相思之情。陳小姐似乎有些慌張,不停地往樓上張望。忠勤伯大約以為她在暗示什麼,便不由分說將她帶到樓上空房內……”
沈青黛猛地一掌拍下,燭火晃動,險些要倒。
孃親明顯是從流放之地逃出,怕被人發現才不敢聲張,忠勤伯卻乘人之危,強取豪奪,真是無恥至極。
趙令詢忙一手扶著蠟燭,另一手輕輕拍在沈青黛肩。
沈青黛問:“後來呢,我娘就這樣入了伯府?”
李年搖頭:“不是。客棧匆匆一面後,陳小姐便不知所蹤。忠勤伯正在興頭上,倒是讓人一通好找,可依舊沒尋到。大約半個月後,陳小姐突然就早上了門,說她已經懷了忠勤伯的孩子,無奈之下,尋求庇護。”
“忠勤伯雖迷戀陳小姐,卻也深知收留她是個禍害。可當時陳小姐哭得梨花帶雨,找來的郎中又說看脈象大約是個男嬰,於是忠勤伯一時糊塗,便答應了陳小姐。”
燭影搖曳下,沈青黛臉上忽明忽暗。
她一直以為,孃親是被強迫著嫁給忠勤伯的,可李年卻說,是孃親事後主動尋求庇護。
趙令詢突然問道:“陳小姐,也就是二夫人,她在消失的那段時間,在何處落腳?”
李年回憶道:“據她所說,她到處躲藏,居無定所。忠勤伯當時對她十分上心,為了討她歡心,特意出面找了當時登州的大商戶方家,讓他們認下陳小姐當做義女,風風光光地嫁了進來。”
沈青黛抬眸:“方家,在何處?”
她好像從未聽孃親提過方家。
李年道:“方家出了個貴人,早就飛黃騰達。方家老太爺一向懼寒,大約十年多前,已經搬去南詔了。”
趙令詢問:“貴人,你是說二夫人?”
李年搖頭:“二夫人算什麼貴人,方家的貴人,聽說進宮當了妃子。”
沈青黛下意識地看向趙令詢,她對宮中妃嬪不甚熟悉,自然不知是否有位姓方的妃子。
趙令詢低眉思索片刻,輕輕搖了搖頭,後宮妃嬪眾多,他一時也記不起。
李年繼續道:“要說二夫人也是奇怪,當初明明是她主動尋求庇護的,可生下二小姐後,她一改之前的溫順模樣,對伯爺越來越冷淡。伯爺起初還有些興致,可隨著三夫人出現,便對二夫人越來越疏遠。後來,三夫人懷有身孕時,二夫人不慎衝撞,三夫人大怒,便攛掇著伯爺將二夫人打發到莊子上去。伯爺對二夫人本就沒了往日的情分,正憂心二夫人身世被人發現,當即便同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