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道:“方家的長子方雍,就是這背後之人。”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問道:“掌司可有線索?”
陸掌司有些頭疼地摸著額頭:“當年案發之後,我就曾懷疑過方雍,只是沒有任何證據。就在不久前,我偶然發現,羽林軍一個中郎將,叫陳瑞的,竟然是留行門的人。而這個陳瑞,與方雍來往過於密切。所以我懷疑,方家極有可能便是留行門的實際控制人。”
沈青黛他們因是秘密接受聖上的任務,兩人暫時還未找到合適的機會告知陸掌司,沒想到他竟自己查了出來。
趙令詢眸光一閃,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陸掌司,原來你早就開始調查留行門了?”
陸掌司嘆了一聲:“跟你們兩個滑頭說話,就是不能露一點破綻。”
見沈青黛還不甚明白,趙令詢便開口道:“陳瑞是羽林衛之人,還是近兩年才加入。陸掌司若果真常年不進宮,又怎知他是羽林衛中郎將?”
進宮?陸掌司若是時常出入宮中,那召見他的,只可能是聖上。
沈青黛試探道:“陸掌司,聖上不是也派了你來查留行門吧?”
趙令詢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吹開,飲了一口:“不,查探留行門的動向,一直是陸掌司這些年的主要任務。至於我們,只是丟擲去的誘餌罷了。”
第110章 人間一世11
沈青黛雖擅查案, 可對於官場之事,還是長進不大,只是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趙令詢。
趙令詢接著說:“掌司既發現了陳瑞, 便不可能不知曉留行門的動向。古槐村附近的孤山,是特意讓我們去, 以此來混淆留行門視線,讓他們以為, 他們的行動, 暫未暴露的吧?”
他頓了一下, 接著說道:“自嘉寧之事開始, 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寧妃承寵多年, 又有六皇子為依靠,雖說查出是她宮中宮女暗中陷害嘉寧,可終究是沒有實證。但聖上卻似乎認定是寧妃所為, 毫不遲疑地降了寧妃的位份,就此冷落於她。現下看來,聖上那時便已經知曉,方家與留行門之間的關係了。”
沈青黛這才聽出來其中緣由, 趙令詢身為聖上親侄子,對聖心揣度自然不會差。
趙令詢平生第一次被人利用,心內不舒坦,嘴上怎麼也不肯留情面:“掌司既是我們的上司,又是前輩,這麼做妥帖嗎?”
陸掌司心虛,咳了一聲:“這個瞞著你們, 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聖上的主意, 他想讓你們多磨鍊一下。”
沈青黛目瞪口呆,陸掌司這是公然甩鍋給到聖上?
不等他們做出反應,陸掌司便接著道:“既如此,那有個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你們知曉。孤山之上的山洞,是留行門鍛造兵器所用。我查探到,他們已將兵器轉移至京中一處荒宅之內。負責轉移這批兵器的,正是陳瑞。”
陳瑞是羽林衛,屬禁軍。若一旦起事,他便可在宮城內部與留行門勢力裡應外合。可單憑他自己,恐怕也難以成事,宮中必然還有其他內應。
趙令詢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直了起來:“陳瑞,看來他在留行門地位還不算低。”
言罷,他望向沈青黛,能讓陳瑞親自出手暗殺她,可見她孃親之事,絕不簡單。
陸掌司順著他的目光,也向沈青黛看去:“如你所說,你母親必與留行門有淵源。可我觀魏尚書,似乎與留行門並無瓜葛。”
沈青黛淡聲道:“魏大人對我們一向不上心,我孃的秘密,他不知道實屬正常。我在忠勤伯府多年,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陳瑞潛入忠勤伯府,應當只是為了殺我。魏大人他,應該確與留行門的謀劃無關。”
陸掌司摸著頭:“你娘生前就沒有透露一點點,有關留行門的線索?”
沈青黛搖頭:“從未,我娘似乎並不想我知曉這些。”
陸掌司思索片刻,嘆道:“如今想來,你孃的確不是一般女子,當年我竟沒瞧出來一點端倪。”
沈青黛掏出孃親留下的信件,毫不保留地遞上去:“我娘臨終前,給我留下了這個。可是,這只是一首詩,我並瞧不出什麼不同之處。”
陸掌司仔細看了片刻,見詩句寫得歪歪斜斜,忍不住皺眉道:“這首詩寫得不甚工整,看起來不像是反切或暗語之類。”
沈青黛點頭,若是暗語,必有母本。母親留下這封書信,應是想若有朝一日會,她想知道真相,給她一個破解的機會。所以說,母親有此籌謀,便不可能不給她母本的線索。
說罷,陸掌司又將紙放在日光下,依舊瞧不出什麼端倪,這才遞迴給沈青黛。
沈青黛接過信件,緩緩道:“泡水也試過了,並無任何異常。”
陸掌司頭疼:“你娘,還真是個奇女子,若說她毫無來歷,我可不信。我現在覺得,你倒是不妨從你娘這條線入手。”
沈青黛輕輕摩挲著信件:“我孃的身世,她從未提及過。便是我,也從來不知。若想查明她的身世,恐怕只有找魏大人一問了……”
趙令詢打斷她:“留行門未除,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陸掌司想了想:“若是這邊一時理不清,你可以回登州一趟,說不定能有些收穫。”
沈青黛道:“我也正有此想法。”
趙令詢又回到方才的話題:“掌司既已發現留行門私藏兵器之所,卻仍要觀望,看來聖上是想將他們連根拔起。”
陸掌司頷首:“沒錯。陳瑞雖與方家交往過密,可卻無實證表明方家便是留行門幕後主使。寧妃雖受冷落,可方家在朝中勢力仍在,若貿然對他們動手,只會落人口實。況且,朝中究竟還有多少人涉案其中,也未可知。”
“聖上的想法是,先盯著留行門與方家,等他們任何一方有舉動,才可順勢將他們拿下。可若能探破十二年前舊案,證實背後操刀之人是方家,那我們便不用如此被動。”
十二年前舊案,不僅關係到母親被害真相,還關乎到京城的安寧。
沈青黛端坐起來:“卓侍郎被害一案,我們略有些耳聞,這幾日從一些知情人口中陸陸續續得到一些當年案發的細節。不過,具體情形,比如卓侍郎的驗屍單,卻不得而知。”
陸掌司起身走出,取回當年舊案案卷,遞與兩人。
“根據當年仵作的驗屍結果來看,卓兄他是先被人敲暈,然後才被殺身亡的。”
兩人翻開驗屍單,上面的確記錄詳實,頭部有擊打傷痕,身上多處擦傷,胸前一刀為致命傷。
沈青黛問道:“卓侍郎身上有多處擦傷,是怎麼回事?”
陸掌司搖頭:“彩戲班的人全都中毒身亡,神仙索的秘密也就不得而知了。事後,我本想從如歸樓查起,結果,如歸樓被卓家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這些年,我去過許多地方,卻是再也未遇到過神仙索的表演。留行門究竟如何殺人,我毫無頭緒。所以,只能看著方雍這個龜孫子逍遙法外。”
卓家當年此舉,又一次讓沈青黛感慨不已,卓家能出來個卓侍郎,的確是祖宗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