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的侍衛, 從後面追來。
他一把推了她出去,緩緩關上後門。
她聽到他用力喊道:“快跑,別回頭。”
事後,她曾去打聽過陳侍衛的下落, 一無所獲。
沈青黛緊鎖眉頭,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許嘶啞:“你兄長現在何處?”
夢蝶姑娘漫不經心道:“出事後,民女曾去忠勤伯府打聽過,可每次都被人轟了出去。大約兩日後吧,忠勤伯府一個侍衛過來尋我。他給了我一個包裹,說是受兄長的委託,給我送些東西。我開啟一看, 裡面竟裝了十幾兩銀子。那人告訴我,兄長因為這件事, 躲到了外面避風頭,暫時不能回來。他讓我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到忠勤伯府去鬧。”
“民女自幼喪失雙親,只有兄長一個親人。他的話,民女自然要聽。民女從兄長話中,聽出來事情大概沒有那麼簡單,便不敢在登州久留。於是,民女在家中留下記號給了兄長,當即收拾好衣物,來到了京城。”
陳侍衛曾找人給到夢蝶姑娘送銀子?
沈青黛眉頭緊蹙,嫡母連自己都不放過,難道會放了一個侍衛?
她低眉沉思,一時難辨夢蝶姑娘話中真假。
良久,她才又問道:“那這些時日,你兄長可有聯絡過你?”
夢蝶姑娘神色委頓:“兩年了,兄長並未聯絡過我。我想,他大約是把我給忘了吧。”
沈青黛留意到,雖然她言辭中對兄長多有抱怨,可眼神中分明流露著憂傷。
她的目光又落在夢蝶姑娘手腕的鐲子上。
說是金鑲玉的手鐲,可表面那層金卻極薄,鏤刻的蝴蝶紋也有些粗糙,襯底的玉上隱隱可見雜沁。
夢蝶姑娘作為墨蝶戲班的臺柱子,這兩年賺的應該不算少,這樣的鐲子帶著,多少有些掉價,可她卻依然帶著,顯然對她那個下落不明的兄長還有感情。
趙令詢突然開口問:“你兄長,有提到過魏二小姐嗎?”
夢蝶姑娘眸光在趙令詢身上掃過,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當然,兄長說過,魏二小姐,是柔善之人。”
趙令詢深邃的眸子帶著寒意,他冷聲道:“夢蝶姑娘,你是聰明人,知道我想問什麼。若不想我把話說得太難聽,就勞煩據實以告。”
夢蝶姑娘見他隱隱動怒,忙收起了調笑之意,如實道:“兄長是個老實人,他不會做越矩之事。民女相信,他與魏二小姐,絕無私情。這其中,必定有隱情,請大人明察。”
趙令詢掃了她一眼,隨口問道:“那魏二小姐呢?”
夢蝶姑娘一愣,垂下眼眸,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繾綣與無奈:“魏二小姐,她不可能喜歡我兄長。一個女子若當真喜歡上一個男子,多少會送一些貼身之物,或是香囊、或是手帕等,以慰相思。他們兩人若真如傳言那般,都到了私奔的地步,我兄長身上,怎麼可能沒有這些東西呢。以民女看,我兄長與魏二姑娘,就是被人誣陷的。”
趙令詢聽罷,臉上冷峻之色稍緩。
當初,他下定決心要娶魏若青時,滿心歡喜。
他以為,魏若青對他,應當也是喜歡的。
可魏若青對他的一頓怒罵,徹底罵醒了他。
他突然意識到,魏若青對他,根本就沒有愛。
她有自己喜歡的人,對於他,只有討厭。
魏若青出事後,趙令詢儘管意識到了裡面的陰謀,可還是信了忠勤伯夫人與魏若菀的話。
他曾一度以為,魏若青是真的喜歡陳侍衛,真心想跟他一起遠走高飛。
可就在城東,沈青黛同他講的那些話,徹底顛覆了他的看法。
他不停地說服自己,魏若青根本沒喜歡過陳侍衛。
眼下,夢蝶姑娘再次證實,兩人應毫無私情,趙令詢心內十分受用。
沈青黛眸光落在夢蝶姑娘身上:“你懷疑,你兄長是被人誣陷的?你懷疑誰,尚書府的人?”
夢蝶姑娘眼神稍一閃躲,隨即仰頭,坦言道:“沒錯,民女懷疑,尚書夫人。”
她如此坦誠,沈青黛反而有些詫異了。
趙令詢凝眉道:“你可知,就在今晨,尚書夫人死了。”
夢蝶姑娘眉尖稍蹙,喃喃道:“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沈青黛同趙令詢相互一望,夢蝶姑娘看起來,好像並不知情。
夢蝶姑娘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望向沈青黛:“沈大人,民女知道,魏二公子之死,你對我有所懷疑。可正如你所知,民女是陳侍衛的妹妹,若民女真的有些大膽的想法,我應該去找魏夫人,而不是毫不相干的魏若空。”
趙令詢淡聲道:“可現在,魏夫人也死了,同樣死於墨蝶之手。”
夢蝶姑娘嘴角滿是笑意:“大人,自昨日起,整個墨蝶戲班都在這裡困著,中亭司的人親自把守,我們根本出不去。”
侯在一旁的趙世元點點頭:“世子,我保證,從昨日起,他們絕對沒有離開過。”
趙令詢撥弄著手中的杯子:“殺人,不一定非要在場。何況,殺人的是蝴蝶。只要提前訓練好,一切不是沒有可能。”
夢蝶姑娘淡笑一聲,不緊不慢道:“大人,民女斗膽,勸大人一句,若想早日破案,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民女身上。民女身份低微,雖有幸到尚書府登臺獻唱,卻並沒有接近魏夫人的機會。昨日,民女到了尚書府,就一直在戲臺附近,戲班眾人皆可作證。至於那殺人的墨蝶,大人們昨日不是已經搜過民女的臥房?”
她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趙令詢放下杯子,冷冷地盯著她。
這個夢蝶姑娘,的確有幾分膽色與聰慧。
沈青黛望著夢蝶姑娘離去的背影,往趙令詢身邊傾了一下:“你覺得,她的話有幾分真?”